「松流遠不清楚嗯?」又來一句。
這會兒,她推開他。「干麼一直提松流遠?」惱了,坐回花圃長椅。
後理帆沉了沈,才開口︰「沉船主體已經找到了——」
杜雪薇一震,猛地仰起臉龐,對住他。「找到了?!」
後理帆頷首。「在很外海,幾乎接近私人海域——」
荊棘海北方有座據說是流亡貴族最後棲地的孤島——現今是一支皇姓家族的私有土地,連同那一帶海域均屬皇家所有。從那兒到無國界,船艇得航行半天以上的時間。
「幾個小時後,我們就要移轉。」後理帆說著,眼神深幽,瞅著她。
杜雪薇垂眸。「你今天晚來,就是在忙這個事?」
「這事一直在進行——」
「你快要不能來了是嗎?」她打斷他。
「沒有‘快要’。」他的回答幾乎接上她的尾音。
她站起來,走離花圃,大衣下的裙擺沾著花辦,美眸一瞬下瞬,冷凝的神情冶麗至極。「那麼——今天是最後一次?」
「游戲總有結束時間。」他說。
無霧夜,海風依然凜凜,甚至有更冷的感覺。長發飄飛,拂弄她頰畔,她不再說話了。
他走近她,理理她的發,將她的衣領立起,扣好暗扣,圍暖她的縴頸,然後,親吻她的唇,掌心貼熨她臉龐的肌膚。「你的游戲由你決定……我只想說,涅普圖還在荊棘海——你依然是無國界出借的醫療人員。」他撫著她芙頰。
她盯著他好一會兒,腦海一片渾沌,眯起眼,側過臉蛋,依著頰畔的溫澤,更貼緊他的大掌。
無法掌控的事,竟然一次發生。兩人一分手,杜雪薇回到師長宿舍大樓,即往十五樓的安朵住處跑、她按了好久的電鈴,安朵才來開門。
「雪薇,你——」
「你听我說,安朵……」杜雪薇急言,喘著氣,感覺像個迷路好久、剛找到母親的小女孩,牢握安朵的手,往門內擠。
安朵趕緊將門拉開一點,好讓杜雪薇入內。「你怎麼了?雪薇——」
「他弄得我好亂……」杜雪薇渾身一癱,坐在玄關地毯上。
安朵嚇了—大跳,蹲,模杜雪薇的臉。「怎麼了?不舒服嗎?」她的樣子不太好,發鬢微濕,是汗水,臉龐也有,肌膚卻一整個冰冷,鼻頭紅紅地,眼眶也是,表情失神,身上有酒味。「你喝酒了?」
「嗯……我們一直喝酒……吃飯,一句話也沒說……」語調含糊,她重復︰「他弄得我好亂……」
「理帆嗎?」安朵將杜雪薇攙起,閃過堆在定道的紙箱,到達客廳。
一直是這樣。她躺在長沙發上,說心事給安朵听。
安朵幫她褪去大衣。她穿著紅色洋裝躺在雪白沙發上,柔荑覆在額頭和眼楮上,低低呢喃︰「他弄得我好亂……」
「理帆嗎?」安朵泡了杯熱可可放在杜雪薇手邊的桌緣。「你還跟他在一起?」她知道,雪薇一直跟理帆在一起,那男人完完全全配台著雪薇的任性、玩性,陪她體驗愛情游戲。
杜雪薇搖搖頭又點點頭。「他已經撈到寶了……就要離開了——」
「你很難過?」安朵適時插話。
「沒有,我只是很亂。今天流遠說我像個小女孩……我們之間也許得重新思考,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分手……好幾個月前,爸爸要我跟他訂婚時,我就不想要了……」
這輩子,截至目前為止,她得到太多想要的、不想要的,她總是能得到,所以從來不需要珍惜,膩了就丟,厭倦了就反抗——尤其被安排、被同意的,她最後一定會反抗。像皓斯——他一開始只是她的大哥哥、玩伴,等到大家把他們看成一對,父親把他當成未來女婿人選後,她就莫名排斥起來,不想要了。流遠也是,說要訂婚之後,她就不想要了……
她總是得到,卻總是不滿足。她不知道自己最終要的是什麼……似乎只有理帆——今天,流遠跟她簡短說了幾句後,她回頭,看見理帆坐在系纜樁的身影,她感覺她不能失去他——她意識到這—點,便害怕自己會對他膩了、厭倦了……
「你發現自己喜歡流遠、喜歡皓斯的時候,也害怕自己會對他們膩了,厭倦了嗎?」安朵匆然一問。
杜雪薇震了一下,沉默許久,覆在臉上的手徐緩移動,順過臉頰,指尖踫著耳環——男人淚滴。她瞬間別過臉龐,美眸閃著光點,對著安朵。「他說,我依然是無國界出借的醫療人員……你覺得我該上船嗎?」
愛上,怕失去。
這次,是真的愛上,不是得到。
安朵微微笑。「你從來自己主張,不是嗎?」
理帆也是這樣講的——
你的游戲由你決定……
雙唇緩緩彎成一抹絕美、純真的微笑,杜雪薇將頭頸轉正,眯起眼,平和地說︰「安朵,謝謝你,晚安……」
「晚安。」安朵回道,站起身,看著那張透出粉紅色澤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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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涸陷入初戀的……倜悵少年!」一個無聊而賣弄似的比喻。
後理帆轉頭。潘恩•威爾森側倚在露台甲板欄桿,手里拿著單眼相機對住另一邊的後理帆。
「什麼事?」後理帆別開臉,看著在下層主甲板處理、記錄打撈物的若蘇。
「你這幾天不上岸,該不會是因為那個詭異美女吧?」潘恩•威爾森將長鏡頭移向下方甲板。
「詭異美女?」後理帆挑唇。「你說若蘇嗎?」
潘恩•威爾森點點頭,按下快門,嚓地一聲,閃光燈放出的鋒芒被夕陽余暉尺納。
「你最好別拍她。」後理帆大掌一探,抓住長鏡頭。
「嘿!」潘恩,威爾森叫了聲,寶貝地把相機拽入懷里,檢查著鏡頭有無被弄髒。「你跟她果然有什麼……連拍都不行……」他嘀咕著。
「剛剛的照片,你最好處理掉。」後理帆說。
潘恩•威爾森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干麼——這個這麼寶貝,那個‘黑寡婦’美女怎麼辦?」
「講話小心一點。」又是警告語氣。
「哦?!」潘恩,威爾森揚了揚眉角,一臉好奇。「要多小心?老兄,我怎麼覺得我去了一趟,回來,你就變得怪怪的……」幾個月前,他追完那些神出鬼沒的大家伙,回來後,這船上就多了一位海洋考古學家——還是個超級美女呢!「若蘇到底是什麼身分——」
「任何男人不能動的身分。」後理帆一干二脆地打斷、並回答潘恩•威爾森的問題。
潘恩•威爾森笑了起來。「我告訴你喔——白蟻和螞蟻經常互戰,白蟻雄兵的前腺體帶有驅蟻劑,這對螞蟻而言,可是大規模毀滅性武器……只要我想,我會——」
「你不是研究殺人鯨嗎?」後理帆截斷他的長篇大論,旋身往樓梯走。「就算你是白蟻,你也動不了螞蟻看上的糖蜜。」嗓音隨著下樓的腳步聲飄上來。
潘恩•威爾森哼了一聲。「等著我釋放大規模毀滅性武器吧!螞蟻——」
女人仰起頭,看著在露台甲板嚷嚷的男人。
「發生什麼事?」
「沒事。」後理帆出樓梯口,定往主甲板。「別理他。」
她笑了笑,垂首繼續看著手上的圖檔資料,一面對照著地板塑料墊上的瓶瓶罐罐、杯杯盤盤。這些全是今天出水的,都是些散落在海床的零星物品,沒有金幣那般值錢,過去的涅普圖是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打撈價值不高的零散物上,現在會做,全是因為若蘇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