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薇?」安朵叫回失神的她。
杜雪薇對上安朵關切似的眼神,退一步,將門拉開。「進來吧。」
安朵踏入門內,很溫暖。不只是暖氣空調的關系,隱約還有細弱的木柴爆裂聲。她在玄關月兌掉制服大衣和鞋、帽,收進面門的牆櫃里,並取了室內鞋,再將櫃門關好。「好久沒來你這兒了……我記得這骨董牆櫃是流遠送給你的……」她念著,左轉望去,只見到玄關通廊處的白色壁爐側牆上,多了一張掛毯。
杜雪薇分配到的這個住所,是標準的單身住所,一房一廳,樓中樓格局。
兩面開口的壁爐建在廳中央,將還算寬敞的空間區隔成四部分,整體像個左右被拉長的「回」字形,前後各一道通廊,左邊被當作客廳,右邊是廚房——一廳兩用。
安朵手撫著壁爐側牆上的薔薇掛毯,步伐住客廳栘。「雪薇——」她落坐Flos立燈下的雙人沙發,眼楮正好對住壁爐開口,透過微燃的火光,看見廚房那抹移動的身影。
她依然穿著早上那件男性風衣,像穿睡袍一樣,只隨便系了腰帶,一顆扣子也沒扣。
「雪薇,」她又叫了一次。「你別忙了,我不喝咖啡——」
「我知道你不喝咖啡,也不喝茶。」杜雪薇從內側通廊走過來,坐入壁爐前的長沙發,將一瓶氣泡水和玻璃懷放在桌上,推向安朵。
「謝謝,」安朵說了聲,若有所思地瞅著杜雪薇,好一會兒,才問︰「你跟他吵架了嗎?」她記得她說那風衣不是松流遠的……
「誰?」杜雪薇抬眸,雪白的雙腿往沙發上提,身子傾臥在抱枕上。
「流遠啊——」安朵幾乎看到那風衣下一絲不掛的嬌軀。「你和流遠吵架了是嗎?」
「沒有。」杜雪薇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雪薇,」安朵打開氣泡水,倒進玻璃杯中。「你今天開會時的態度很奇怪——」
「安朵怎麼這樣說……」杜雪薇瞟了她一眼,手撫著陶前的長發,道︰「我今天很認真啊。」
安朵喝了口水,微微頷首。「可是,」放下水杯,她說︰「我覺得你在遷怒。」
杜雪薇手停了下,縴指纏在發絲,不說話。
安朵垂眸,也安靜著。
杜雪薇曾經是安朵的學生,現在是安朵的同事,更多時候安朵覺得杜雪薇像個妹妹、像個女兒,讓她忍不住想付出關懷。杜雪薇對安朵,也幾乎是無話不談。
「好吧,」杜雪薇坐起身,正視安朵。「我是有一點生氣……」看見安朵抬眸微笑,心中馬上裂開一道縫,話語便滔滔冒出︰「他一直在爽約、一直在爽約,說什麼要照顧多明我,生活不像以前自在,時間不確定、約會不確定、一起吃飯不確定……什麼都不確定,我想——連我們的關系也不確定吧……這也沒關系,反正我習慣了,我習慣等他,等他確定再來跟我約會。他不來,我會自己找快樂,你知道嗎,安朵——」她頓了頓,紅唇揚起笑容。
「嗯?」安朵挑眉,看著她突然神采奕奕的美顏。「什麼高興的事嗎?」
杜雪薇點了點頭,模模身上的風衣,美眸爍亮專注,神情像個小女孩。「我昨天遇上他了……已經十年了,我們十年沒見過面……我昨晚好快樂,像作夢一樣。十年來,我只有偶爾在夢中見到他,昨天是真的,我好快樂——」
「那你今天在生什麼氣?」安朵柔柔地打斷她的嗓音。
杜雪薇呆了下,眸光凌厲起來,仿佛今早會議室那個對菜鳥咄咄逼人的她又回來了。「他不該赴約!昨晚他不該赴約!」她躺回沙發里,用力抓著抱枕。
安朵看著桌上的氣泡水,語氣更加溫和地道︰「流遠嗎?」
「他昨天最不該赴約。」杜雪薇又說,眼楮盯著天花板一根根飄飛似的雪白羽毛圖形。「我昨天跟理帆在一起,一直到今天清晨,我很快樂——真的快樂,尤其在廣場听見他追在背後,聲聲呼喚,我更感到興奮至極……那時候,我覺得他聲音里有哀求,仿佛他知道我跟理帆在一起,擔心我會消失似的……可是,當他說他昨晚去赴約時,我突然腦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那瞬間他破壞了我的快樂,接著……你知道的……」
懲罰嗎?松流遠不赴約,她就自己找快樂,在酒吧里與其他男人喝酒、耳鬢廝磨,懲罰他。但她其實從來沒感到痛快地懲罰到他,直到昨天後理帆出現,她得到了這陣子真正的快樂——
真真正正懲罰了那個老是不赴約的男人,卻得知他竟赴約了。
罪惡嗎?潛意識里有股罪惡,並因罪惡而憤怒——自我防衛似地用憤怒壓下要冒出心眼的罪惡。
雪薇,你覺得你背叛了流遠嗎?安朵想這麼問,可還是選擇不說出口。
「他很過分,」杜雪薇又出聲,喃喃自語地說︰「明明全是他的錯——他老是不確定……居然還敢在開會時說‘不要隨便浪費他人的時間’……」這話引爆了她悶在心里的氣,而那些菜鳥成了替死炮灰。
安朵輕輕點頭。她明白了一切,不過,杜雪薇恐怕還未察覺自己心里的沖突矛盾。「雪薇,」站起身,繞過桌子,來到長沙發邊,她伸手模杜雪薇身上的風衣,問︰「你說這件風衣的主人叫‘理帆’,是嗎?」視線穿越壁爐開口,凝望廚房餐桌斜後方隱密的角落,有道嵌進牆中的樓梯,是通往樓中樓房間的。安朵感覺那個男人就在那兒。「理帆是嗎?」她深澡凝視著杜雪薇的雙眼。
「嗯……」杜雪薇應聲,垂下濃密的睫毛。安朵的嗓音好柔,她好想睡。「是理帆啊……」懶懶的聲調——
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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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薇。」一個輕聲叫喚。
杜雪薇睜開了眼。後理帆的俊臉,映人她栗色的瞳眸深處。「怎麼睡在沙發上?」他說。
「我睡著了嗎……」迷迷糊糊,攬著他的肩,坐起身,轉頭張望。「安朵呢?」她問他。
後理帆將她頰畔的亂發撩至她耳後,說︰「她走了。」那個穿制服的美麗女人,他沒跟她照面,只是在樓梯口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她似乎也清楚有他在,因此放心地讓雪薇睡在沙發上。
「好累喔……」杜雪薇低語,往後理帆胸膛靠。「幾點了?」
「三點半。」後理帆說著。「我得走了——」
「出海嗎?」杜雪薇打斷他的嗓音。「我不想去。理帆,我會做的事,一定是我自己選擇、我自己想做,我不喜歡你用這種方式跟老家伙交易——」
「這不是交易。」後理帆沈聲插話。
杜雪薇將手往他唇上貼,要他別出聲,她繼續說︰「我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加入爸爸的組織——」
後理帆拉下她的手,緊抓在掌中。「我會做的事,一定是我自己選擇,我自己想做。」他套用她的話,然後放開她,自沙發起身。「你不想來,也沒關系。我打算把旅店的住房退掉,以後,我什麼時間過來?」
要游戲,就訂定規則,別沖突。
杜雪薇靜默了一會兒,起身離開客廳,往廚房定。「我肚子餓了,你等一下再走好嗎?」她留他。
後理帆旋足,跟著她的步伐,走進廚房。
冰箱里有一點Caboc乳酪和水果,她取出來,拉過餐桌下的餐椅,坐在料理台前吃了起來。
後理帆皺了皺眉。「吃些熱的吧。」他開口。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從昨晚跟他在一起到現在,都沒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