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每一吋曲線均具備雕塑的美感,穿衣服、不穿衣服都完美。那襲紅色露背洋裝,是他親自幫她換上的,他知道她是個標致的女人,莫怪他順從長輩誤解的巧合利用了她……
皇廉兮撇撇唇,望著她絕倫的臉蛋,朝她走近。她在月光里退著走,笑著,紅唇微微開合,時而抿時而噘,對他說著什麼。這一刻是否太性感,他覺得她像個西班牙女郎,渾身輻射著誘人的魅力。他們一進一退,跳舞一般,滿是熱情張力。這遐想是否來得太慢,不,他不是一個容易對女人產生幻想的男人,就算那女人再美,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在改變,例如,她有那麼一點特別,她是不一樣的女人……
是吧,她是有那麼一點特別吧……
至少,她沒把攝影大師和做皮包的混為一談--
她知道路易•馬登。
後飛雲一回身,鋪木步道岔了三條,不知該定哪個方向。她轉頭,想詢問皇廉兮,竟望不見他的身影。夜深了,霧越來越濃。
後飛雲在迷霧里往回走,邊喚︰「你在哪里?喂--」現在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他叫什麼。「你在哪里?皇、Emperor……」隱約只記得他這麼自我簡介過。
「皇,Emperor……」再叫幾聲,霧幕里沒反應。後飛雲雙手拱在嘴邊,揚聲喊道︰「貓男爵、貓男爵……你在哪里?貓男爵……」好像在叫寵物,真有趣。她吐吐舌頭,調皮地繼續喊著「貓男爵」?
「誰是貓男爵?」皇廉兮突然現身在她背後。
後飛雲嚇了一跳,旋身瞧著他。「你在這里啊……」
「嚇到妳了?」皇廉兮挑眉,俊顏掠過一抹邪氣笑容,嗓音低沈地說︰「不要在我背後亂叫。」
後飛雲點了點頭。「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皇廉兮。」他馬上說。拉著她,走到比較亮的地方,撿了一根細長樹枝在沙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皇、廉、兮,清楚嗎?」他盯著她的眼楮。
「嗯……」後飛雲頷首,像是不知道如何反應般,呆看他的臉,說︰「你……你好。」
皇廉兮唇角扯動一下。「好。」像是想了很久,才從喉嚨深處吐出這個字。
後飛雲突然覺得有點糗,芙頰染紅。他應該不可能會好,他的酒館被撞毀,生了一天的氣,怎麼能說好。「對不起……」她又向他道歉。
皇廉兮擺擺手,徑自往一條岔道走。「妳不用一直道歉。」
後飛雲靜默地與他同行。
皇廉兮沒再拉她的手。
走到海邊時,霧散了。夜晚的海水藍靛靛地,近處有些色彩鮮紅的細長魚影躍出海面,宛若流星,飛漾一片,後飛雲驚奇地呼道︰「那是什麼?」她往海水走,碎浪打濕了她的裙襬。
「妳不怕嗎?」皇廉兮發出嗓音。
後飛雲驀然回首,看著站在潔白沙灘上的他。「那是會咬人的東西嗎?」她問,神情怯然。
「那只是正處交配期的興奮魚群。」皇廉兮答道。「妳太靠近,影響牠們,牠們可是會集體暴斃。」
後飛雲頓了一下,急忙往別處挪身,遠離群躍的魚兒。
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家伙。皇廉兮淺笑。「妳不會游泳,再走下去,海水就要淹上肚臍眼了。」這才是他想提醒她的。
「喔。」後飛雲笑了笑,尷尬地撥撥長發,抓攏至同一邊胸前。「我會注意……」她說著,柔軟的語氣沒什麼說服力。
皇廉兮看著她窈窕的身影又往深處移動,海水泡沫親昵地黏上她白玉般的美背,就說︰「這次再溺水,我不會救妳。」也不會再幫昏迷的她更換濕衣服。
皇廉兮目光深幽地瞅住後飛雲,直到她旋身往他走來,他黑亮的瞳眸逐顯藍紫色澤,唇角緩緩上挑。
後飛雲走上岸,洋裝濕透了,裙襬吃水變重,她邊走邊擰,沒留心凹凸的沙坑,一個踩落,嬌軀跌進皇廉兮胸懷。
皇廉兮扶住這個海里來的女人,說︰「妳就是這樣莽莽撞撞地毀了我的酒館嗯?」
後飛雲倏地站直,紅著臉,說︰「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皇廉兮低低哼笑一聲,手離開她美好的腰身,往碼頭方向走。「該回菜園灣了。」
「好。」後飛雲輕應,跟著他走。被海水浸濕的衣服好冷,她的肌膚卻在燃燒。他的手掌好溫暖,近乎灼熱,她剛剛看見他的眼楮傳遞著特殊的光芒,藍紫色的……
就像今夜的海水色澤。
第四章
皇廉兮摘下浮潛面罩,提著蛙鞋,半身赤果,只穿長泳褲,走上清晨的沙灘。
沙灘與草坪稜線邊,幾根吊船桿中間,立著那艘肇事帆船--一個星期以來,從風車塔窗台朝海邊望,總是看到這幅景象--後飛雲拿著刷子在清理船身,虎大將爬上爬下檢視著船具。她說要把船整理好,確定完全沒問題後,再交給他。
皇廉兮踩過潔白如雪的沙灘,留下一路腳印,移往帆船棲地。前後走繞一圈,沒見到人影。今早,後飛雲沒在這兒刷船。也許還在睡覺,畢竟清理船艇,不是什麼輕松事。
皇廉兮直接回風車塔,走陽台石階上二樓。一樓已供後飛雲居住,他盡量不行經一樓內部,免得打擾那單身女子。他可真是個好人,在她還沒賠償清楚前,還借住處給她。自嘲地撇撇唇,皇廉兮長腿跨越窗台,進入二樓房間。
傳真機嗶嗶作響,吐出一串訊息。皇廉兮將蛙鞋丟在窗台邊,那兒還有他的一些潛水用具︰氣瓶、濕式潛水衣、浮力圍肩、殘壓表與深度表……他前晚才出海回來,還有一大堆照片沒洗,實在沒時間整理這些。這座風車塔有必要再弄間暗房。
腦海一面盤算著,他走至書桌前,撕下傳真紙頁讀取。
海象預報資料顯示五天內都是出海夜潛的好日子,義大利那邊的搭檔把海圖、航線都畫好了。皇廉兮一笑,隨手把資料住桌面丟,掃落掛在閱讀燈下的小風車扇翼。那玳瑁制的小飾品掉在筆記型電腦鍵盤上,皇廉兮將它拾起,平和地掛回閱讀燈下,不搖不動。他五天內不打算出海,真可惜這幾個好日子。
走離書桌,打開床頭附近、嵌在圓弧書牆里的一道門,進去,先是衣物間,然後一扇霧面拉門,是豪華浴室。皇廉兮隨意沖了個澡,穿上簡便的襯衫、牛仔褲、卷縫便鞋,準備到碼頭商店區,吃早餐或喝個早點茶。
站在樓梯口,樓下小男孩說話的聲音傳上來。皇廉兮往樓梯下走。好些日子不曾走這內部樓梯,樓彎處不知何時擺了不少東西,有些以帆船和風車為主題的畫……嗯,應該說是涂鴉。皇廉兮拿起幾個畫板觀看--不算丑,挺有生命力,尤其是雨夜帆船撞酒館這幅,畫得亂七八糟,帆船探出雙手摀著眼楮,酒館也長了一雙極度恐懼般的怪眼,旁邊寫著「風吹飛雲淚狂灑」,應該是隨筆--一笑,把畫板堆回原處。
皇廉兮低喃︰「把樓梯弄得像個雜物處,這也該反省吧……」他拾階往下,走出樓梯間。
虎千風那小表大清早現身風車塔一樓,攀趴在大理石撞球桌緣,見到人,馬上站直身,禮貌地問安。「廉兮叔叔,早--」
皇廉兮挑眉,往大理石撞球桌走。「小番茄,你一太早在這兒做什麼?」他雙手環胸,瞇眼瞅著鋪在桌上的布畫涂鴉--一個擬人化番茄?
「這是飛雲阿姨畫的,我的小艇旗!」虎千風指著畫,開心地說道。「我今天就要把它掛在桅桿上!很帥吧!廉兮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