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天蓮翻回來,仰望著丈夫。「你什麼都不說……我們沒有戀愛就結了婚……」
「我們婚後不是在戀愛嗎?」他說道。難道她感覺不出他對她,就是愛嗎?
「我不知道,你什麼都不說……」她重復著。
他嘆了一口氣。「妳也什麼都不說啊,親愛的……」
尾聲
揚天蓮清晨醒來,坐在梳妝台前整理長發。
僕佣敲門進來,走到她身邊,把一只長方形絨布盒放在她面前,說︰「蓮少爺在海灘等您。」
揚天蓮微微頷首。僕佣恭敬地退出。
揚天蓮看著僕佣留下的絨布盒,好奇地打開它,心跟著跳快起來。
一對各雕一朵栩栩如生蓮花的玳瑁發簪,橫躺在盒子里,盒中有張素雅的紙箋寫著︰
親愛的,記得我跟妳說過的那只可憐玳瑁嗎--
當初制作這對蓮花發簪,我想,就是在等妳……
親愛的,我在海灘等妳,
妳來吧--
戴上發簪……
揚天蓮眼眶有點熱,柔荑輕柔地綰好長發,將發簪插上,神情寧靜地走到露台階梯,看著潔白的沙灘,輕盈地跑了起來。
她在沙灘尋找丈夫的身影,像那年蜜月時那樣,她白皙的腳踩進浪里,一個東西突然擦過她的肌膚,她傾身撿起玻璃瓶,拔開瓶蓋,取出瓶中信。上頭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了。她心涌熱潮地讀著︰
親愛的,妳知道「逆動」嗎--
戀人若不說「我愛你」以一吐胸中積蓄,而借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或轉彎抹角的語言來暗示愛情的話,勢必陷入一種無法排遣胸中愁結不能自拔的狀態;語言的迷藏亦破壞了愛情的沖動和自然表達--這個不健康的現象就是「逆動」……
這些話是羅蘭.巴特說的。
愛情正因情人之間的躲閃騰挪、心照不宣的捉迷藏(逆動)而有趣,如果男女一開始就開宗明義地相互宣布「我愛你」,愛情恐怕也就索然無味了……
這麼多年我們都不說,玩夠了逆動。
現在,我其實很想對妳說--
Tiamo
親愛的……
揚天蓮看完瓶中信,終于流下淚水,一回身--
丈夫就站在沙丘稜線上,對她笑著。
她看著那張俊顏,也笑了,微啟紅唇,深情地說出︰「Tiamomolto……」
全書完
後記
我是『迅猛龍」!吼∼∼岳靖
姊姊的兒子是個恐龍迷,每次和他相處,總是听他什麼龍什麼龍地說不停,他的英文名字甚至叫做「Dinosaur」,天曉得他明明是只小兔子(生肖屬兔,而且個性溫和,常常被妹妹「盧小小」欺負)。
去年八月,Dinosaur多了一個小妹妹,盧小小從爸爸的小鮑主變成大公主。最近,因為比較有閑時間,我就去姊姊家住了一陣子。每次去姊姊家,我就會有一種自己人緣很好的錯覺(其實是被找麻煩)。Dinosaur和盧小小總是在我一進門廳時,很有禮貌地大聲喊著︰「阿姨,歡迎來我們家。」晚上,這兩個家伙就會想跟我一起睡覺,還要我幫他們洗澡。幸好姊姊家的小孩,很好洗,也不怕水,所以當做在澆花,用蓮蓬頭強力水柱沖一沖就好。
不過和他們一起睡覺,就真的是煩人的事了。這兩個小家伙的睡眠習慣很不好,睡前愛窸窸窣窣地偷偷玩玩具,搞得滿頭大汗,然後兄妹倆坐起身,聊天聊到大半夜。他們聊天時,我就躺在他們中間。哥哥Dinosaur會壓低嗓音對妹妹盧小小說︰「不要吵醒阿姨……」其實他們已經吵到我了。聊得很愉快時,兩人還會手舞足蹈,從我身上跨過來跨過去,妹妹盧小小還會對哥哥Dinosaur說︰「不要壓到阿姨。」其實她是坐在我腳上對哥哥說這話的。我總是盡量裝睡不理他們,免得他們越來越「超過」,我總想他們累了自然會睡,別理他們別理他們。可就算我這麼想,他們還是越來越「超過」,每每要搞到姊姊被吵醒,從主臥室拿著「愛的小手」過來「伺候」。這時,盧小小就會將身體曲成蝦米狀,摀著臉淒慘地哭說︰「媽媽……對不起,媽媽,不要……」其實她媽根本還沒打。不過聰明的哥哥Dinosaur總會在某一瞬間躺平裝睡,然後姊姊就一直覺得每晚在「盧」的都是盧小小(也是啦,只不過盧小小是白天盧晚上也盧,Dinosaur只有晚上跟著妹妹一起盧)。住在姊姊家的幾天,每天晚上都得上演這些事,搞得我睡眠嚴重不足……
不過也是有好玩的事啦,就是某一天,姊夫休假,帶著我們到一個叫「滿月圓」(還是「月兒圓」?管他的,反正就是在三峽某個什麼月圓)的地方郊游。姊姊自己做了飯團和三明治,帶了熱茶、礦泉水和零食,一行人(三個大人、三個小孩)出發到滿月圓。去之前,姊姊一直跟我說那兒多原始多清新多好多好……跟城市完全不一樣,我去爬爬山、呼吸大自然的空氣,那些什麼什麼異感癥、焦慮癥就會好了(因為我一開始很不想去,姊姊就竭盡所能說些誘惑的話要我去,她大概忘了她娘家是在干什麼的,大自然、叢林、鳥叫蟲鳴……對我,算什麼誘惑)。反正,我是因為看她帶著三個小孩(其中有一個還是只有八個多月大的幼兒,加上一個白天盧晚上也盧的盧小小),大發好心,才去那什麼什麼月圓的山上的。
反正山上就是山上,跟我想的都一樣。我們到了那兒,走進去後,找了一處適合用餐的地方,先吃午餐。用過餐,就開始姊夫所謂的「爬山」(其實是爬階梯,只不過這階梯是在山林里),總之就是走路啦。這一趟走上去,我突然覺得自己的體力,原來還不錯,我總是走在最前頭(帶著Dinosaur和野餐籃,所有的礦泉水跟零食大概五公斤重,全是我提著),姊夫背著一只背包只裝幾片尿布、兩件小孩防風防水衣,牽著慢慢走的盧小小,走沒多久就氣喘吁吁(唉唉,顯然高爾夫球不是鍛煉體力的好運動)。姊姊因為背著八個多月大的老三小卷毛(這是我幫她取的綽號,其實她祖父母叫她「愛子公主」)走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還可以諒解,不過,姊夫就真的……唉唉(我只能嘆氣)。
我走很快,因為我希望盡早結束這場「爬山」,而且我走多快,Dinosaur就跟多快,我想白天給他操一操,晚上他應該會好好睡,不會再盧到半夜。
沒多久,姊姊和姊夫就被我們拋遠了。Dinosaur看不見父母,對我說︰「阿姨,爸爸、媽媽、妹妹他們不見了耶!」他好像有點樂。
「你回頭大聲喊『我們贏了』,他們就會听見了。」我說著。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Dinosaur樂得一直喊。
不一會兒,他開始指著斜坡上的樹問我,那是什麼樹、這是什麼樹。
「蕨類、蕨類……」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我不是亂說,真的大部分他所指的都是蕨類)。
然後,Dinosaur問我︰「蕨類就是恐龍的樹嗎?」問題不完整,不過我理解。
「嗯。」我應道。
他興奮極了,說︰「那這里會不會有恐龍出現?」小孩子真的很天真。
我說︰「會啊--」
他的眼楮馬上睜得老大。
「你不就是--Dinosa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