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起早餐呀?!」魔女驚訝不已地圓瞠美眸,僵立在吧台邊。「我有沒有看錯?!這些……」她吞吞口水,俏臀一歪坐上高腳椅,哇啦哇啦嬌嚷︰「可以吃嗎、可以吃嗎?我餓死了……」不等主人答應,她已動手吃起台面上各式各樣的早餐食物。
「慢慢吃,別噎著——」狐仙一早就來巡視樓上婦女旅館的裝潢進度,和木工師傅討論今天預定完成的部分後,下來陪賀則雲開店。
「則雲打算試賣餐點嗎?」魔女喝下狐仙遞來的飲料,又撕了一角咬勁十足的薄餅塞入口中。「沒想到則雲手藝這麼好,比專賣店的好吃……以後也賣餐點,‘神的便利屋’就真的是應有盡有了!」賀則雲的店只提供簡單的冷熱飲和現成點心,不賣熟食正餐,實在「埋沒」廚藝、少賺了錢……
「你想錯了喔,」狐仙拍拍魔女的爆炸頭。「這些早餐是買的,不是則雲做的。」
「耶?!別告訴我,這全是你們兩個要在這里‘早餐約會’吃的!」如果是這樣,那就太驚人了!魔女不記得狐仙和賀則雲的食量何時變這麼大?!
「我哪有分。這全是一個好男人為則雲準備的‘愛的早餐’——」狐仙雙眸閃著夢幻的光芒。她是旁觀者清,看得出祭先生很喜歡則雲,而則雲——雖然態度有點隱藏,可應該也對祭先生沒反感,畢竟祭先生是個好男人呢!
「好男人?!」魔女眨眨眼,看向吧台里,打從她進來就不知在忙啥的賀則雲,問︰「誰呀?則雲,是不是又有人暗戀你,每天買早餐放在你家信箱?而這些全是你一個禮拜來的——‘收、集’!」她大叫最後兩個字,作勢嘔吐。
「你好夸張,」狐仙輕笑起來,柔荑支頦,倚著吧台,細語如鶯。「這些全是祭先生今天買的——」
祭冠禮買的早餐太多、太豐盛,賀則雲全數帶來店里,準備給裝潢婦女旅館的工人們當早上點心,沒想到魔女來得這麼早。
「那——」魔女盯著吧台里的賀則雲,半懷疑地問︰「這些食物是新鮮的喔?!」
賀則雲抽了一張面紙給她,縴指點點唇角。「番茄醬。」
魔女接過面紙,用力抹掉白皙皮膚上鮮紅的醬汁。「我就是不能跟你們比!吃相不雅……我餓壞了……」她大口吞食,堵住聲音。
「慢慢吃……」賀則雲擔心地看著她鼓鼓的雙頰。「你這樣會消化不良。」
「你們都吃……飽了呀?」
「我在家吃過才來的,則雲也是,畢竟祭先生一早就為她準備好了——」狐仙仔細地回答魔女的問題。
「你們真幸福——一覺醒來就有東西吃!我昨天睡也沒睡,半夜臨時接到一件家暴case,趕著去救人,搞到天亮……又餓又累……」這是身為社工人的宿命。魔女嘆了口長氣,埋頭繼續吃,一會兒,又抬眸。「誰是祭先生呀?」她問賀則雲。「追你的人嗎?」
賀則雲看著她,不說話的樣子很神秘。一名長發蓋住半邊臉的女子走進了店門,問賀則雲檀香角放在哪兒。賀則雲隨即走出吧台,服務客人。
魔女看著賀則雲窈窕的背影繞過,蹙蹙鼻頭,嘀嘀咕咕道︰「要我猜喔?!誰會知道什麼祭先生的……」
「你怎麼會不知道祭先生?你還想拿高跟鞋打他呢,忘了嗎?」狐仙嗓音甜潤,有股茉莉花的香味。「那天你差點跟人家吵起來,還好祭先生是個紳士……」
「啊!你說那個鬼!」魔女大叫出聲,想起那個無禮、高傲男人的臉,沖口罵著︰「他哪里是紳士?專門偷听別人談話!難不成,那天之後,他一直在騷擾則雲?」
「別這麼說,」狐仙搖搖頭,喝了口花茶。「祭先生對則雲很體貼的,我每天來,都看到他……」
「那個鬼果然纏著則雲!」魔女打斷狐仙未盡之言。她好幾個禮拜沒來看賀則雲,沒想到那個家伙還敢找麻煩!下次再讓她遇到,她絕對不會心疼一雙古馳高跟鞋。
「你別誤會人了!則雲也喜歡祭先生的……」
「亂說!」魔女邊插話邊又咬一口飯團。「那男的一看就是壞胚子,則雲眼光才沒那麼差!」
狐仙嘆了口氣。「你吃的——可是‘壞胚子’買的早餐呢!」
魔女僵住動作,轉臉看著狐仙。「你說他每天來?」嗓音呆板。
狐仙點點頭。
魔女眼光一冷。「我等他來,付他錢就是!」語畢,她大口大口咬著飯團。
第五章
手中握著魔女塞給她的鈔票和硬幣,賀則雲關上車門,入神地注視著汽車竄出巷子。夜色偷偷滲染城市上空,街燈將她的影子拖長,沿著階梯曲折、歪扭。賀則雲拾級而上,經過管理室,里頭的人問起她的「未婚夫」。她禮貌地微笑,假裝沒听懂管理員那帶著濃濃鄉音的國語,快速進入電梯。
祭冠禮早上離開她的住處後,一直沒出現,沒像平常一樣,六點就來幫她打烊,接她回家,便利屋難得恢復以往的打烊時間——她不知道是她忘不了習慣,還是她其實在期待著什麼,以至于這麼晚關店回家。
賀則雲握著鑰匙,打開門,轉亮玄關的壁燈,將手里的錢放在鞋櫃上一只水晶圓盤中。
她拆開編成單辮的長發,將包包丟在沙發,走到廚房,拉開冰箱門。冷藏室里多了半打她不喝的啤酒,顯然是他早上買早餐時購入的——這個男人,到底在她房子里增加了多少東西!
她跑進臥房,匆匆打開浴室的燈,鏡台上果然橫放著一支新牙刷和男人的便利型刮胡刀她早上全沒注意到——玉瓷瓶里插了新的白玫瑰,比以往的每一朵更碩大,絲綢般的花瓣,奇妍殊美,像個成熟細膩的性感女子。她赤果縴足,踩著浴室冰涼的地磚,靠向鏡台,看了看,拿起新牙刷,若有所思地出神輕嘆,將它放進漱口杯。
她在浴白里蓄滿熱水,滴了精油,卸下一身的束縛,稍做沖洗,躺入浴白,舒舒服服地泡澡,放松之際,輕合的美眸不時睜開,瞅著漱口杯里兩根傾靠在一起的牙刷。
時間是個很模糊的概念,她遇到他的時候是夏天,現在還是夏天,台灣的夏天特別長,有好幾個月,到底她遇到這個男人多久了?她實在難以思考這個問題,答案可能是幾秒、幾分、幾個小時、幾天幾夜……甚至幾年或一輩子,當一切糾纏在一起,時間變得難以推算、無法判定、說不通的謬誤,只有一則故事永恆的進行,並且重復,像一部被不同年代的人閱讀的小說,這是生命跟生命交集的感覺,這一份感覺擾亂了她的心、破壞了她沉溺于自我的安寧……
「則雲?」一聲叫喚傳來。
賀則雲一動不動,水靈靈的眼楮露出詫異。是听錯了吧?!天花板出氣口的嗡嗡聲,如蜜蜂低嗚,很容易讓人產生幻覺——
「則雲——」男人清晰的嗓音近在門邊。
她側轉縴頸。祭冠禮就站在敞開的滑門外,讓她一時半刻說不出話。
「這麼晚才在泡澡?」他對她一笑,走進浴室,月兌掉衣褲,拉出淋浴亭里的蓮蓬頭,洗戰斗澡般快速沖淨身體,長腿一跨,坐進浴白中。
「你……」賀則雲才找回聲音。祭冠禮就吻住她的唇,教她的話語全堵在喉嚨里。
「嗯……」他在浴白里移換位子,讓她的嬌軀翻抬一下,整個人躺在他身前,臉龐微微往後,被他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