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垂下臉龐,美眸注視白色的細沙,她的嗓音輕柔似在自我呢喃。「你讓我等到酒會結束、尋遍協會內外……」
「找我做什麼?」江之中怒意升起,沖口截斷她的話。等他?!尋他?!她真敢說!難不成他看錯她和恩師柯菌在噴水池邊嗎?!她哪會找他?她有啥好找他?
「我是你的助理,要出任務了,不是嗎?」于采憂抬眼,眸光定定地看著他。
「哼……」江之中冷笑,怒氣中融有輕慢。「我致電給協會了,你以後不須辛苦征討、出任務,你不再是我的助理,不久後,你在協會的地位大概跟我……」
「我是你的助理!」她沈著語氣強調,目光透出豐沛的情感。「你在哪兒漂泊,我就在哪兒!」
江之中楞了下,怒氣到了極點,轉而輕狂大笑。「于采憂,你到底在搞啥名堂?你不需要當我的助理呀!你攀上了我的恩師,不是嗎?相信你的地位很快就會跟我一般,我哪好意思再自稱是你的上司,甚至支使你做事!」他冷嗤,大腳在柔軟的海沙上,踩出又深又重的腳印,任海水怎麼沖刷也無法完全消失,彷佛彰顯著從酒會至今他所有的情緒積累。
于采憂被他的態度刺痛了心。她終於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逃避她……
「你看到了是嗎?你看到我和……」
「是!」不想听她重復當晚景象,江之中大吼。「看得再清楚不過了!」只要一眼、只需兩秒,那景象就已讓他銘記至今!
「你既然看到,為什麼不叫我?」她問。一對美眸已被淚霧彌漫。如果他真的在乎她、愛她,就不該在見著她和別的男人相擁時,一走了之!到底他是怎麼看她的?他當她是什麼?
「叫你!?」江之中挑眉,揚唇乾笑一聲。「你希望我破壞你追求名利、地位的機會嗎?不,你不會!你會為此恨我!我想,我恭喜你找到*最正確的捷徑*,會比較實際吧!」他是該恭喜她!因為恩師柯面可不僅僅是「跳板」而已,而是達得地位、名利的「最佳途徑」!
「江之中!我在你眼里就只是這種女人嗎?」她冷著嗓音,渾身顫抖地問。
「我就只是個為名利而不擇手段的女人嗎……」
她聲調疲弱,縴細的身子顫悠悠地,似乎隨時會昏倒。江之中皺凝眉心,沈著嗓音說︰「我沒忘記你當初接近我的目的!現在,你攀上恩師,我沒那個利用價值了,不是嗎?」
他話一落,于采憂喉頭燒灼似地緊縮,淚水撲簌簌地流下。
她的淚讓他的心竄過一股罪惡感。這真是莫名其妙!他沒說錯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你是哪種女人,你自己最清楚,別再問我!」為了抹掉心里的不舒坦,他說了絕話,轉身便往海里沖,躍入波浪間,一個勁兒地游向遠方。
于采憂盯著他潛入透藍地海水里,淚水愈流愈多,一下模糊了焦點,心寒地旋身,默默離開這片祥靜、潔白的沙灘……
***
江之中再度順潮游回沙灘時,太陽已壓近地平線,他也終於累了——
穿著一身濕衣服,挾帶著地中海的味道,他沿著沙灘,出神地走著。
將近十個小時的長泳,除了月兌水而感覺無力外,他並不覺得饑餓,連精神都好得出奇。因為于采憂的出現,讓他體內充塞復雜的情緒,怎麼發泄都排解不了,所以他不覺得餓。怛,當他浮出水面瞥見她離開沙灘那刻,他的心卻滿是落寞與惆悵。他不想說絕話傷害她,可見著她,他血液里的沖動,就是不受控制!
原本,他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就此追求各自的理想生活——她得名得利過一生,他漂漂泊泊過一生。怎奈她竟出現在這兒……
「江大哥,你怎麼現在才回來,跑哪兒去了呀?!你——」舒皓寧甜柔的呼聲乍起。
江之中定神。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已走回邢家別墅。「抱歉,皓寧。我游得忘我,一恍神就這麼晚,讓你擔心了!」他看著站在庭院車道的舒皓寧。
舒皓寧搖搖頭。「沒關系,你回來就好。待會兒要在湖畔烤肉、用餐較晚,你先去把濕衣服換掉吧!」她邊走邊說。手里提著一籃食物,顯然是晚餐要用的。
江之中接過她的菜籃。「我拿吧!」
舒皓寧笑了笑,看著湖畔的涼亭,指了指。「我到了。」逕自提回被江之中接過不到兩秒的菜籃。「你回主屋換衣服吧!我們等你吃晚餐!」
「是、是!」江之中斜挑唇角,對她行個舉手禮,然後住那幢中西合璧的建築走去。
「對了,江大哥,」江之中走不到五公尺,舒皓寧叫住他,朝他背影交代。
「有客人在,你別遲到喔!」
江之中應聲知道,繼續往屋子走。
晚餐時間,江之中沒吃多少東西,因為發生了更令他驚訝的事——
原來,邢家的客人是恩師柯菌與于采憂。而他倆竟是父女!
這頓晚餐在賓主的談笑敘舊問進行。江之中這才知道!原來恩師柯函與島主邢卓爾是故友。
二十年前,恩師柯函為協會出任務,正是來此做生態采集,因而結識邢卓爾夫婦。
往事重談,長輩感嘆歲月流逝的氛圍里,恩師柯函說著自已與子采憂母親的那一段至深情愛,江之中因此得知干采憂的身世。同時,也懊悔自己對她的誤會與傷害。
他試圖向她道歉、解釋,但一頓晚餐下來,她非但對他不理不睬,甚至躲避他。直到晚餐結束,他都沒機會同她說話,最後,他只好在夜深人靜、大夥休憩時,暗闖她的房間。
「采憂,」他順利進了房,就著灑著窗欞的月色往床邊移。「你睡了嗎?采憂……」試探性低叫,他扭開夜燈——
床上無人。
他明顯一楞,而後看向落地窗大開的陽台。他走了過去,窗門邊靠牆的寫字抬上,放有她的相機,已裝妥底片,是她準備和他出任務用的!
江之中心一凜。她來找他前,已決心同他下南太平洋,但早上在海邊,他卻對她說了絕話。想著,他拿起相機,跨出陽台,眸光正巧瞥見庭院里有抹縴影。
「采……」他想叫她,又怕驚醒邢宅的其他人。於是,他提著她的相機,步下陽台階梯,直達庭院跟著她。
她的步伐很輕很快,一路走往海邊方向,路燈幽黃的燈光偶爾投射在她飄然的裙擺,使她看似夜間的精靈。
江之中一出邢宅就不想出聲叫她,只是跟蹤著她,且不由自主地開了相機鏡頭蓋,小心地攫取她的倩影。
待她到了海灘,她月兌下便鞋,撩高裙擺,一步一步地往海里走,腳步同在陸地上一樣輕快,可不像在戲水……
江之中猛然一驚,倏地沖出。「采憂!」他大叫,躍入水中,抱住她。
于采憂似乎受到驚嚇,四肢不停地掙扎著。「放開我!放開我!你是誰?」
「是我!江之中!」江之中大吼。「你寧可自殺,也不肯接受我的道歉嗎?你鐵了心要懲罰我嗎?」如果是,他會陪她死的!
「江之中……」于采憂定下神,眸光緩緩聚焦於他慌亂的俊顏上,而後哭了起來。「是你!你來干什麼!我只想靜一靜、只想靜一靜,也不行嗎?」掄起粉拳,她使勁地捶他。
江之中緊緊地抱住她。「靜一靜需要走到這麼深的地方嗎?」海水已淹至她的胸口,他不信她只想「靜一靜」!
于采憂無言,一逕流淚推抵他,直想掙月兌他的箝制。江之中絲毫不松手,長臂攬舉,硬是將她抱離海水,走回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