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媽媽到死都愛你,就是這樣,我更為她感到不值!」于采憂轉身,美眸盈滿淚水瞅他。母親從來只說父親的好,連在病榻也是如此,由幼至長,她听多了他的好、他的優秀,心境從對父親的好奇、崇拜到怨恨、不屑,尤其是母親重病那段日子,她更是恨!她不懂,要是父親真如母親所百那般好,為何不來看她們?母親總說他忙,可再忙,怎能連母親病重,甚至病逝,都不出現呢?所以她恨他、恨那個「百般好」卻從不現身的父親!
「她到死都說你好……她到死都愛你……只有我恨你!」于采憂痛哭流淚,雙手壓抑似地握拳,身子不住地顫抖。
柯菌不再多想,將女兒直接擁入懷里。「對不起,是我不好,我讓你們母女受苦了——」
「你休想把對媽媽的愧疚彌補在我身上!」她在他懷里倔強地道。但並沒掙扎推開他,而是將臉埋在他胸前一逕地哭泣。
柯函嘆了一口氣。至少女兒不再排斥他的接近了……
他撫撫她的後腦,道︰「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你給我個機會,讓我能看著女兒,直到臨終好嗎?到時,我會親自向小芙請罪。你不當我是你父親也沒關系,現在我只想代小芙照顧女兒,小芙以前就愛孩子,她一定很放心不下你……」他語重心長、感慨萬千地頓住語氣。
于采憂一句硬話也說不出來,哭得幾乎失聲。
柯面拿出方帕輕拭她的淚,垂著臉看她。「你從來不是私生女。我和小芙都入了法籍,在法國,男女有同居事實,生了孩子就是孩子,不會是私生子!沒有人能因此看輕你,懂嗎?」
「我不會……不會為此認你……」她賭氣咕唯,水亮的雙眸睜圓瞪他,彷佛是個要賴、撒嬌的孩子。
柯菌點點頭,淡淡笑開。「沒關系、沒關系,這點沒關系!」女兒不排拒他便行,認不認他,倒不要緊。
他笑著,如同父親逗弄孩子般,將方帕掩罩在她秀挺的鼻子,欲讓她搗撐,枰順暢呼吸。
她不由自主地配合他,將流進鼻腔的淚水,摻在他的伯貝利方帕上。而後意識到自己的舉止過於稚氣,尷尬地別開淚顏。
柯茵一笑,收起方帕。「你像小芙,也像我。」他有些驕傲,父女的事實在他們身上,是磨滅不了的︰.「你長得像小芙,從事跟我相同的職業,我們父……我們志趣相投,你也像我……」他避用「父女」,不想惹她不快。
她吸吸鼻子,呢喃。「志趣相投就*像*,那我可像很多人……」轉身坐回噴水池邊緣,掏出江之中西裝口袋里的手巾,浸入水中泡濕後再擰乾,敷敷哭腫的牟眸。
被女兒消遣,柯函感到無奈,但又愉悅地搖頭失笑。「如果你不是這個職業,我會擔心你跟之中……」他淡淡說著。一對伴侶同為這行,必能終生相隨!女兒的幸福不會像他和干芙這樣……
聞言,于采憂取下冷敷的濕手絹,抬眸看著他。「我沒媽媽那種*犧牲、成全*的痴情痴愛精神,更不可能讓自己步上你的後塵而徒留遺憾!」父母間的錯失彼此,她已通盤了解,她不會讓自己像他們!
柯函內心一震。她不認他這父親,但卻用了「步上你的後塵」這幾個字……呵,今晚,他該滿足了!
看著他臉上溫雅、幸福的淡笑,她猛地起身,往先前與江之中待的那面石牆走。「我們的事用不著你擔心!」
柯函臉上浮現籠溺。「采憂,我希望你閑暇時,能來我那兒看看你媽媽在巴黎生活的點滴。」女兒不再以殘忍的話語回應他,使他大膽地提出邀請,甚至恢復那個他最想用的自我稱謂。「爸爸隨時等你回家!」他說。
她頓了一下腳步,像是被他的話釘住。不過,沒一會兒她又動起雙腿,提著裙擺加快腳步離開。
柯菌心喜地笑開眉眼,仰望天空月色,那柔暈的色澤仿佛印出了干芙絕倫的臉蛋
她正對他笑著!他的小芙正為他和女兒相認而開心地笑著……
***
江之中大掌提著兩罐汽泡礦泉水的瓶頸,表情沈凝,步伐筆直地走在光線暗沈的長廊。
他前進的方向不是往歐式花園、不是去酒舞會現場,而是漫無目的,有直走直、要拐走彎,他幾乎打算繞遍這個他效力多年的機構。
經過交誼廳時,里頭的慶祝活動正是最高潮——
要請「沙漠特輯」的功臣現身。
他稍微頓足,挑唇一笑,笑意未及眸底。而後又離開,逕自走往工作內院。
「沙漠特輯」的功臣現身?!恐怕要讓賓客失望了!
他沒興致露臉,接受任何歡呼;而她,那個「重名利、要地位」的干采憂,正忙著為未來鋪路,鋪一條「更寬更容易走」的名利大道!
前一刻,花園里,差點和他演出性感激情戲;下一刻,同一個地點,她竟投入恩師柯函懷里!
此景入目,他沒什麼好驚訝,更無須痛心搞得自己難過!她早說過她要名、要利、要地位,她有權選擇「投資報酬率」更高的對象——
他江之中算什麼,是個「大師級」攝影師又如何,怎麼也比不過恩師柯菌在這行的地位!
她是對的!要名利、要權勢,攀上恩師是對的!他江之中無話可說,何況這孽是他自作的——
是他帶她去聖路易島、是他介紹恩師柯面在攝影界的不凡身分給她知道……他的這些舉動對重名利的她而言,根本是個暗示!他暗示了她,要爭名奪利、達到社會地位的巔峰,恩師何面正是最好的捷徑!
這一切是他造的孽,怪誰呢?
敝他自己!敝他自己一陷入愛情就忘形!忘了她是江百川的好學生、忘了她曾表示自己本名愛利……嘖,他真的志得太多,連「本性難移」這至理名言都能忘!
江之中!你以為你多偉大,你以為你能教她改變嗎?不、不、不——
再美好的愛情,也難改深植骨子里的劣根性!
「嘿,深淵!我可找到你了……」」陣男性嚷嚷由廊彎處傳來。協會里,另一名大師級攝影師齊里賀,急步跑向江之中。
江之中拉回思緒。「嗨!怎樣?才散會多久?這麼快就想我引」他一派慣有的閑適、外放。
齊里賀喘著氣,明顯找他找得急。「我……」汗水自他的褐發滴落於地毯,他眸光先瞅住了江之中拎在手中的礦泉水。
「唷,先喘個氣,我有時間等你說!」江之中將瓶蓋開好,把水遞給他。
齊里賀接過玻璃瓶,大口大口灌入嘴里,發出不雅的咕嚕響聲。沒兩三下,解決一瓶,他又搶過另一瓶,同樣大動作暢飲。
「嘖,你多久沒喝水呀?我記得是我出沙漠、你出雨林,不是嗎?」江之中搖頭訕笑。
齊里賀喝完水,空瓶隨手一放,道︰「有事請你幫忙。」站直高大身軀,與發色相同的瞳眸對住江之中雙眼。
「說!」江之中命令道。
齊里賀猶豫一下,蹙眉。「這事只有你一人……」
「齊里賀!說重點!」江之中打斷他。渾厚嗓音威嚴、有沖力。
「替我出任務,我老婆生產,我想回馬賽看她,但下星期得下南太平洋,攝影師里只有你是工作空檔期,我只能指望你幫忙,拜……」
「可以,我去!」江之中相當爽快地接下任務。
「嘆」齊里賀瞪大雙眼。「你也答應得太快了吧!」連任務內容都不問
江之中挑眉。「難不成,你老兄又決定自己去?」這家伙剛剛不就為這事,急著找他幫忙,這會兒,他答應得直爽,也驚嚇他呀引準爸爸的神經質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