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婷婷裊裊的背影,江之中的腦子彷佛也結凍了
在隊上,沒人清楚他的本名「江之中」!
「該死的!你到底是誰?」他嘶吼。大掌在冰緣一撐,俐落地自冰冷的海水里月兌身,顫抖著四肢往營區跑。他不能讓她走!他得教她把話說明白!
來不及!他慢了一步。直升機已上了天空,刮起地面的冰雪,一片白茫飛舞,他仰首,氣火地吼著。「下來!懊死的!」他幾乎看到那女人正站在機艙門邊,以那雙冷漠的美眸,嘲諷地俯視他!
「嘿!蒼鷹,你搞什麼?」一名隊友在白霧散去後,瞧清江之中的狼狽。
「嘖……你最好換個衣服、暖暖身,別凍出壞血病,隊上少不了你這攝影大師……」另一名隊上的研究者搖頭喃言。
「該死的!我得回巴黎!」江之中低咒,氣急敗壞地走回自己的帳篷。
「嗅?你要回巴黎?為什麼?」兩名研究員大叫,急急地追進他的帳篷。
而後,江之中的咒罵聲與其他人的追問聲、勸留聲,不停地由帳內傳出,飄散在這冰天雪地的南僮大陸……
第一章
十二年前
「于采憂!」婦人憤怒的嘶吼,隨著房門迸開傳來。
十五歲的于采憂抱著相機,坐在床上,小臉納悶地盯著氣焰沖天的婦人。
熬人叫做吳英,是她現今的倚靠,她得喚婦人「舅媽」。
兩年前,母親因病去世。膝下無子的舅舅收養了她,舅舅與母親並無血緣關系,僅只是母親幼年時,在孤兒院的「兄長」。舅舅是個沒什麼名氣的小說家,因為志不得伸,加上舅媽不滿現狀的叨念、抱怨,遂走上酗酒之途。長期下來,舅舅
的身體機能敗壞,最後死於酒精中毒。爾後,舅媽帶著她四處幫佣賺錢,直到前些日子,舅媽在這戶江姓豪門人家尋得了管家的差事,她們才得以安頓。
「于采憂!東西真是你倫的!」吳英氣火地走上前,「啪啪」捆了于采憂兩巴掌。
于采憂毫無招架之力地僕跌在床鋪,錯愕的臉上,唇角已滲出血痕。「舅媽……為什麼打我?」她一直很清楚吳英不喜歡她,但她從未想過吳英會以├ο 潁?
「我為什麼打你?」吳英神色一凜,眸光嚴厲地瞪著她。「改不了賤性,你終究承襲了那個女人的本事!」
于采憂蹙起眉心,徐緩下床,抹去唇邊血痕,妥善地將相機收入皮套、掛在胸前,便欲離開房間。吳英苛刻的言辭是什麼意思,她不懂!不過,她明白自己沒做錯事惹人不快,無須在此承受指責。
「給我回來!你想逃到哪兒去?」吳英粗魯地扯住她細瘦的手臂,錯身時,不留情地又甩了她一巴掌。「你們母女一個樣兒!就懂得*偷*!」
于采憂一震,拂開散亂的發絲,忍著頰畔那燒灼的痛感,抬眼定定地望著吳英。「舅媽說的*偷*是什麼意思?秋什麼也沒做,為什麼要扯出我母親?」她隱約知道,大人有著難解、沈重的秘密,但她無法忍受吳英以她死去的母親來引爆那個秘密,她的母親只是一名可憐的女子……
「什麼也沒做?!你這相機哪來的?」吳英拉扯著她胸月復間的相機,不等她答話,便惡聲惡氣地哼罵。「這相機是你從少爺房里偷的!人贓俱獲,你還狡辯沒做!」
江家二少爺幾天前從英國回來度假、休息,昨日啟程返英,下人在整理他的房間時,發現他最珍愛的二口相機遺失。老爺從不許少爺荒廢課業玩攝影,因此,少爺不可能將相機帶回英國的學校。東西在宅里消失,肯定是下人竊取。吳英身為管家,怕老爺怪罪,只得在不驚動老爺和夫人的情況下清理門戶!
搜了所有下人的房間,毫無斬獲,正當吳英苦惱納悶之際,于采憂那張臉便倏地撞進她腦海!不須多思考、猶豫,吳英幾乎肯定「手腳不乾淨」的人,就是于采憂!因為子采憂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你真膽大妄為到這地步,連少爺的相機都敢偷!快把相機交來!」吳英一手扯開她的長發,一手提拉掛帶,強硬地要取下相機。
「不!這台相機是我的!」于采憂抗拒、掙扎,不願松開掛帶。「我沒有偷少爺的東西!」她大叫著。吳英從不允許她在宅里隨意走動,她如何進入主屋偷少爺的物品!再說,她根本不認識少爺,哪會知道他的房間在何處!
「你的?你有這麼貴重的相機,我會不曉得!」吳英怒目瞪視她,極為輕視、嫌惡地罵道︰「嘴硬手賤!偷了東西還扯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她揚起手,巴掌連續落下。
「住手!住手!」于采憂左閃右躲,嘶聲叫喊。「這是我的相機!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母親臨終時的遺物,她」直收藏在行李里,沒想到今日拿出來擦拭,竟讓吳英撞著,還被扣了頂「偷竊」的大帽子!
听到她提「母親」二字,吳英突然停了手,冷眼盯著已被逼打至牆邊的她。改憧燒嫦竇?四隳蓋祝?
于采憂拉整凌亂的衣衫,含淚的雙眸,照照閃閃,看向吳英。吳英的言辭不是在贊美,而是鄙夷!那婦人的話含諷帶刺、冷硬尖銳,字句都是怨與恨。吳英——
豈只是不喜歡她!
「我就恨你們一個樣兒!」看著于采憂,吳英冷著嗓音再次開口。「偷了東西還扯謊,你真是她生的……」
「我沒偷柬西,也沒說謊!」于采憂打斷吳英的指責,理直氣壯地說。「這台相機是我母親的遺物……」
「閉嘴!」于采憂的搶白,惹起吳英更大的怒火,猛地又甩出一巴掌,打偏于采憂那張神似她母親的美貌。「你母親除了走伸展台賣弄風騷、勾引男人,我可不記得她還會用相機!」
「不準你這樣說我母親!」于采憂吼了出來,伸長手臂便推向吳英,紅著眼眶瞅著摔在床邊的吳英。「我的相機是我父親送給母親的……不準你誣蔑我母親!」沒有情分了,即使吳英是長輩,她也顧不得「尊敬、禮節」!誰都不準說她母親怎樣!誰都不準!
「你敢推我!」吳英站起身,蹣跚地走向于采憂。「我說你母親,你不滿什麼!她的所作所為,哪用著我誣*!她從來只會使賤!要不,會生你這賤胚、私生女!」十幾年來的怨與恨,她不想再隱忍!「那對男女」憑什麼死了了事、在天國雙棲雙宿,丟下于采憂這孽種要她養!
「我不是私生女!」于采憂大叫,淚水跟著奪眶而出。「私生女」這個她背負了十五年的名詞,她原是那麼不以為意的,因為母親說過父親的事。她于采憂是有父親的!可今天,吳英將拖出的是何等殘忍的秘密?!她無法再對「私生女」不以為意,她得讓吳英知道——
「我有父親!」抹去淚,于采憂語氣堅定地說。
「你當然有父親,」吳英盯著她。「你是有父親,但你可清楚自己的父親是誰?」
于采憂一楞,美眸閃爍。
「你不清楚吧!呵……」吳英乾笑著。「你不清楚,你口口聲聲叫*舅舅*的那個男人就是你的父親吧!」
聞言,于采憂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舅舅……」她啞聲低喃。
「是*爸爸」!只可借你不再有機會這麼叫他!即使他今天只是一壞黃土,我也不會讓你們父女相認!他背叛了我,至死都與你母親藕斷絲連,不可原諒……你們全都不可原諒!」吳英忿恨地指著于采憂,怒紅的雙眼直瞪著。「我今天就讓你明白你是什麼胚子!」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能幫大人承受多少罪惡,她吳英不曉得,但她已經受夠了!受夠多年來的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對丈夫的、心猿意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加追究!她受夠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