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也希望能找到一些東西。」她抬頭看他,「給我這段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汪岳驥微笑。她不再是一昧地拒絕,而是定出一個明確的時間,這表示她真的把他放在心里了。
「早知道我就推薦你其他長得更快的植物。」他故意嘆氣,「你大概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好好想吧。」
他停了下,揚起壞壞的笑容,「不過,讓你想不代表我不會踫你。」他乘機低頭竊得一吻,用力摟了她一下,瀟灑離開。
宋千容好氣又好笑,撫著留有他味道的唇,想到過去,想到現在,想到未來,想到尚有許多未解的題,她閉上眼,把一切思緒全都抹去。
讓她再沉澱一點,讓她再多傾注一些自我,這片花圃將會告訴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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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來不及形成台風的熱帶性低氣壓,帶來連日大雨,嘩啦啦直落的雨勢沖毀了不少花苗,也沖散了因為接近暑假而愈漸客滿的住房率。
雖然少了游客來煩人,但莊園里的人忙得更加不可開交,趕采收,排積水,堆沙包,每天都在大雨里與泥濘奮戰,連好嬸和怡君都去幫忙。
完全沒作用的她只能顧好自己那塊小小花圃,賣力挖掘她那來不及完成的排水溝渠,怕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苗株會被大雨淹死。
那一夜,雨下得特別大,轟隆隆打在陽台的雨聲大得像要將全世界沖潰,已經好一段時間不曾失眠的她被吵得睡不著,躺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等翌日醒來,艷光四射的太陽高掛天空,天空藍得不可思議,昨夜那場雨簡直像一場夢,但當宋千容去到她的小花圃時,她傻住了——
她上去過不曉得多少次的小山坡,被大雨沖刷得潰散移位,藤蔓架整個傾倒,壓毀在一堆泥建礫里。
傾泄的土石到花圃邊緣就停了,並沒有影響到那些幼苗,但她的心卻被這片景象揪疼得無法呼吸。
那個小陶罐,那些他們曾並肩而坐的圓木,都沒了,那里有著他和她共同累積的回憶,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小秘密,如今掩在一片黃土里,都沒了……
一雙堅定的臂膀自後環住她的腰。
「雖然不是現在,但我會把它恢復原狀的,給我一些時間。」汪岳驥低聲訴說,語氣里充滿保證,但也因不得不先緩下它而夾帶著幾不可聞的懊惱。
宋千容點頭,覆上他的手給予支持。
事有輕重緩急,莊園里到處都是急待復原的狀態,那將會耗去許多人力與金錢,而這片山坡和藤蔓架只屬于他們兩人,為顧全大局,就算再怎麼不舍,也只能忍痛先擱置一旁。她懂,她也懂得他對這里的重視與依戀,這就夠了。
第6章(2)
原以為這已經是極致,當听到還有一個強度逐漸增強的輕度台風正朝台灣直撲而來,宋千容簡直傻住了。
一直以來,台風之于她只代表著放不放台風假、大雨不便而已,她從沒感覺有太大的影響,但此時她真的怕了,她深刻體會到新聞里那一張張因憂慮風災的愁苦面容所代表的意義。
台風這一侵襲,又會造成多少損失?這片莊園撐得住嗎?強烈的恐懼讓她幾乎發起顫來。
要整理亂像又要防災,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她無法再置身事外,主動開口說要幫忙。
「你去弄你的花圃。」正鏟起一堆斷折花睫的汪岳驥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拒絕。
「我的花圃沒事,你的花田比較嚴重。」她不離開,直接擋在他面前,堅定的眼神直視著他。
汪岳驥下顎繃得死緊,瞪了她好一會兒,突然開口朝後方喊︰「怡君,看她能做什麼,教她。」丟下話,他又繼續做他的事,宋千容欣喜不已,趕快跑過去找怡君。趙怡君先是一臉排斥,但在極度欠缺人手的狀況下,也只好先撇開個人好惡,分派一些她能做的工作給她。
一整天,汪岳驥都沒朝她看去一眼,因為他舍不得,他知道要是看到她工作的樣子,他一定會忍不住把她拖回房間里鎖著不讓她受苦。
但瑞不是呵護她的時候,他需要她的能力,也需要給她肯定,所以他只能抑下保護她的念頭,強忍著不去看她。
黃昏時,天際滿布妖冷的橘紅。次日清晨開始下雨,過午雨勢、風勢轉強,听說台風已增強為中度台風。
在一次宋千容被強風吹到整個人撲跌在地後,汪岳驥下令驅逐女性,任她們再怎麼抗議也不接受,在所有男人的聯合抵制下,好嬸和怡君氣呼呼地回家去了,而她也被趕回主屋。
主屋的玻璃已經都貼上膠帶,但那強勁的風勢和猛然撲打的雨仍撼得玻璃不住晃動,發出嚇人的聲音,讓人不禁害怕它下一刻就會碎裂。
宋千容望向窗外,想到她那片花圃。
她整整一天都沒去看過,那些幼苗撐得住嗎?風這麼強、雨這麼大,連大片花田都被掃得東倒西歪,那些剛剛萌芽的女敕株怎麼受得住?
隨它去吧,再種就好了,比起他的損失,這根本微不足道。她試著說服自己,但瘋狂鼓嗓的焦慮卻讓她無法坐下。
可、那是她啊,她把自己種在那兒了,那樣的心情、那樣的心境怎麼可能再重來?要是毀了,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些微自我也可能就這麼消失了……
不!她要去,能救多少是多少,那是她,她絕不能放棄自己!她一咬牙,再度穿起雨衣,沖進滂沱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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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弄完基本的防台措施後,天已全黑,汪岳驥催促其他人離開,自己又巡視工廠一遍,確認門窗都已經加了防護,這才拖著疲累的身子回主屋。
一看到整間屋子都暗著,他就心知不妙。
「千容?在的話就應一聲,千容——」連雨衣都來不及月兌,他沖進屋里大喊,悄無聲息的景象告訴他屋里空無一人。
老天,別跟他說她去了花圃那里……他全身血液變得冰冷,轉身迅速沖出。
他知道她會,該死的一定會!
他飛快奔至花園,果然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一抹隱約人影在那里動著,極度的擔慮轉為怒火,他大步上前,直接把她攬腰抱起拖離。
「放開我,我還沒弄完!」宋千容驚叫,掙扎著下地。她正拿著小花盆一個一個蓋住苗株,再用木條插土固定。
「去你的還沒弄完!」汪岳驥大吼,干脆將她扛上肩,腳步未停地大踏步離開。「我是叫你回去躲雨,不是叫你去找死!那里前天才塌過,你竟然還敢去?」
「我不能讓花圃毀掉,你讓我回去,求求你……」她虛弱哀求,眼淚已快奪眶而出。他的話更加引發她的恐懼,要是山坡再塌,她的花圃絕對無法幸免。
汪岳驥將她的腳壓制胸前,不讓她有任何機會掙月兌,他緊抿著唇沉怒不語,即使雨衣完全遮住了他,仍可以感受到濃濃的怒意狂肆地向外燎燒,他邁開長腿快步朝主屋奔去。
「放開我!」見離花圃越來越遠,宋千容更是瘋狂地扭動。「你讓我回去,放開、放開——」
懸掛在他背上的她拼命地拉扯他的雨衣,腳不斷踢動想月兌離他的箝制,卻依然無法撼動他分毫,強勁的雨勢拍打在她的臉上,她卻感覺不到痛,痛的是她對于保護花圃的無能為力。
看到主屋已近在眼前,她的心墜至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