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句宣傳詞給我拿掉」他憤怒地大吼。「網頁上不準再放搭客運過來的方法!說什麼搭客運就可以到?放屁!從站牌走進莊園至少要半個小時,我就不信有人走到之後能不破口大罵!」
他最氣這一點,為了拓展客源,她們聲稱這里交通便利,就算搭車族也可以輕松前來,這根本就是不實廣告!
「是可以到啊……」有求于人,加上知道他吃軟不吃硬,好嬸只好裝無辜。「而且我們可以派接駁車。」
「我可不記得有配接駁車和司機給你。」汪岳驥雙臂環胸,冷冷地嗤哼。「叫客人自己走進來。」
之前幾次都是他看不下去,妥協開車去接客人,結果好嬸反而有恃無恐,這次他絕不讓步,看她下次還敢不敢!
好嬸癟起嘴。「好讓客人走得又氣又累,然後罵我這個老太婆,反正你在園里工作听不到,也不在乎人家怎麼對我,沒關系,我老了,再沒多久就要躺進棺材了,被罵個幾句也無所謂……」說著說著,她都哽咽了。
汪岳驥惱怒地扒過額發,不知道該咆哮還是跳腳。可惡!明知好嬸是在演戲,他卻狠不下心置若罔聞,他恨透了這種被吃得死死的感覺!
「這是最後一次。」他眯起眼咬牙警告。「你們要是再不把搭車方法拿掉,下次就算你得用腳踏車一個一個載進來也休想我會幫忙!」
「沒問題、沒問題。」一改方才可憐兮兮的悲慘模樣,好嬸笑咪咪的,從圍裙口袋掏出一張紙。「來,這是客人的名字和電話,見到客人要笑,別用臭臉嚇人家。」
回應她的是一聲重重的嗤哼,汪岳驥抽過紙條,頭也不回地走向客廳,即使看不到人,拉抽屜、拿車鑰匙等乒乒乓乓的踫撞聲仍不時傳來,說明了他有多生氣。
最後听到大門關上的聲音,詭計得逞的好嬸咧了嘴笑,眼中同時也盈滿感動。阿岳雖然老是把話說得很硬,但當她真的遇到困難時,他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幫她。
其實那個客人堅持她自己走進來就可以了,但這哪是待客之道呢?所以她還是要阿岳出去接,而且還有一點那個小姐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听聲音感覺年紀不大,應該是單身吧?不知道長得怎麼樣?有沒有機會和阿岳結朵桃花啊?
她知道阿岳對這些都市來的漂亮小姐沒什麼好感,但除了上門的游客外她還能上哪兒找人?她不敢把希望放在村里,因為依阿岳受歡迎的程度,要是有喜歡的女孩他早就追到手了,哪會隔了這麼久都沒動靜?
或許是之前那件事真的太傷阿岳的心了……好嬸嘆了口氣。可是她還是很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阿岳娶老婆啊!不然她就算走也走得不安心。她不是在亂點鴛鴦譜,只是想多多幫阿岳制造些機會,成不成就是他們年輕人自己的事了。
一個女孩子家自己跑來住民宿,這是算怪還是特別?阿岳會喜歡這種個性的女孩嗎?好嬸拿起那把鼠尾草開始處理,對這名即將到來的單身客人充滿期待。
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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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岳驥開車出了莊園,他將車窗全開,讓隱含青草芳香的風吹進車內。
即使夏天的風多少都會帶著暑氣,對他來說還是比冷氣舒爽太多,他愛這純樸的味道,愛這充滿自然的氣息。
只是來度假的客人通常不太能接受這種「野趣」,坐上一輛沒開冷氣的車,開口的第一句話絕對是抱怨。汪岳驥哼笑,仍拖延著不關窗,反正人還沒接到,再不然推說冷氣壞了他們也拿他沒轍,誰叫好嬸要擅自答應接送?
這種惡作劇的無言反抗讓他郁悶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吹著口哨,把接人的行程當成兜風的快樂時光。
開了一陣子,看到遠處逆向走來的人影,他放慢車速。
一、那人拖著行李箱;二、通常會出現在這條路上的人,目的地都是前往莊園。這兩點讓他確定來者是莊園的客人,但在距離近到可以看出對方是個女子時,他有點感到納悶了。
她戴著頂漁夫帽,壓低的帽檐掩住她的臉,T恤、牛仔褲配上遮陽的長袖襯衫,若不是因為距離拉近能夠由她的縴細身形判斷,否則遠看實在很難分出性別。
他要接的人是她嗎?只有一個人?汪岳驥單手掌控方向盤,另一只手拿出手機,瞄了眼好嬸所給字條上的號碼,逐一按下數字。
此時車子已快和她錯身而過,手機傳出等候鈴響的下一刻,她也正好停下腳步翻找背包里的東西,他確定了她就是他要接的人。
他隨手將手機置于腿上,經過她後,方向盤一打,車身靈巧地劃了個弧度,轉向來到她身後約十來公尺的地方。
她朝他的方向投來一眼,往路旁退了些,然後看了手中的手機好一會兒,才把手機湊近頰旁。
「喂?」同時,他置于腿上的手機傳來聲音,清清淡淡的女聲,不帶任何情緒。
「我是香草莊園的人,請上車。」汪岳驥接起手機,將車開到她身邊停下。
她遲疑了下,仍站在原地沒動。「我說過我自己走進去就可以了。」即使只隔著車門、車窗全開,她還是選擇透過手機說話。
這一點好嬸倒沒有告訴他,汪岳驥譏誚地想。不過他可以理解好嬸為什麼堅持派車來接,因為在大太陽底下走上這段路算是種酷刑,任何一個稍有良心的人都不會這麼狠,他氣的是好嬸她們的夸大廣告,可不會遷怒到其它無辜的客人身上。
「開車五分鐘,走路半小時,舉手之勞罷了,請上車。」他結束通話,不讓她再用這種咫尺天涯的方式和他溝通。
她又猶豫了一陣,這才收下行李箱拉桿,開門上車。
「還有人嗎?」汪岳驥問。怕她還有腳程慢的同伴落在後頭,他可不想做去而復返這種蠢事。
「沒有。」她關上車門,完全沒抬頭看他。
汪岳驥踩下油門,往莊園的方向開,不著痕跡地透過後視鏡打量她。
宋千容,好嬸給他的紙條上寫著這個名字,置于一旁的行李箱有著時髦彩殼,是唯一看得出與流行有所牽扯的事物,也突兀得和她一身樸素完全不搭軋。
從一上車她就緊靠車門,視線一直盯著窗外,全身上下充滿了不自在的緊繃感,實在教人很難相信她是在欣賞風景。
她在怕什麼?怕只要瞄他一眼他就會和她聊天嗎?陡升的念頭讓汪岳驥突然很想測試看看,他故意清了下喉嚨,果見她身子一僵、防備盡起,只差沒直接開口別煩我。
汪岳驥差點笑出,趕緊抿唇忍住。有趣了,通常都是他被客人的攀談和連串問題煩到不行,這還是第一次遇到立場顛倒的狀況。
難得彼此都有沉默寡言的興趣,那他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斂回視線,沒再看她。
宋千容雖然望向窗外,但她的注意力一直系在駕駛座的男人身上。她知道剛剛他在看她,用不著對上視線來證實,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這是可想而知的,當看到一個女子只身投宿時,會感到好奇是人之常情。但她沒有閑聊的心情,也不想解釋自己的怪異行為,她等著,只要他發問,她會用再簡單不過的幾個字堵得他開不了話匣子。
沒想到他沒有刻意挑起話題,也沒有徒勞無功地做著嘗試,除了那聲像是發語詞的輕咳之外,他一直看著前方專心開車。雖然車子里一片靜默,但他的態度將這種原該尷尬的狀況變得自然,像在無聲宣告著她若不愛說話就用不著勉強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