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己經過去了,沒什麼好提的。」她轉移視線不看他,擺明了不想提。
「我想知道。」他態度堅決。
「我不想說,也沒必要說。」她昂起下巴,踞傲地看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能補平過去所有的缺口嗎?還是可以粉飾一切傷痕?完全不可能!說了只是當你茶余飯後的消遣罷了!」
「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麼惡劣嗎?」他冷下臉。
她輕哼一聲。「根本是惡劣到極點!」
「是,我惡劣!所以我讓你們搬來我的公寓,讓你們吃我的、喝我的,我惡劣到花精力來照顧你們……」
「那不叫照顧,那是一種變相的監視!」她低吼道。「我寧可回紐約,也不想過這種日子!」
「你要回紐約就免談!」他冷冷回道。
「你!」她真的氣壞了,氣他的蠻橫無理!「你是不是有虐待狂啊?這樣綁著我們母女倆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有虐待狂?!」他眼中閃著怒火。「你倒是說說看我怎樣虐待你們母女了?我是拿皮鞭抽你們,還是用火燙你們?你說呀!」
「你是精神虐待!」她同樣不甘示弱。「我已經不愛你了,跟不愛的人要朝夕相處是種痛苦,精神上的痛苦勝過的鞭撻,你懂不懂?」
「哈哈哈!」他突然放聲大笑。倏地,笑聲止歇,他以一種極冷的聲音說道︰「這種精神上的痛苦是你應得的報應!你背叛了我們的婚約,懷了別人的野種,所以你無法面對我,這是你的良心在自我譴責!你活該如此!」
「就算我活該,你並不是上帝,你沒資格審判我!」她憤憤回道。
「我比上帝還有資格!」他眼光含霜直挽她。「這五年來,是我背負你的背叛,也是我承受了所有的羞辱,我沒辦法再對任何一個女人有感覺,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我只能相信我自己!你所帶給我的,不及我給你的十分之一!」
有一瞬間,他的話幾乎讓她軟化,但是,五年前的那一幕卻立刻浮現腦海,頓時恨意又涌上心頭。
「這五年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你媽跟你妹根本就是病態,她們聯手一起欺侮我!而你呢,你是幫凶,只是冷跟作壁上觀!我很慶幸早早離開你,離開那個病態的家!」安凝雅恨恨說道。
「我媽己經過世了,沒必要說這些。」師黎安冷漠道。
三年前他媽突然心肌保塞,送到醫院沒多久就往生了。那間房子對他有太多的記憶,所以他素性送師岱伶出國念書,他則是賣了房子另購住所。
餅去他媽是有錯,但人己死矣,沒必要再追究。
「對我來說,她帶給我的傷痕,我永遠不會忘記!」她永遠不會原諒他媽的病態心理而造成的傷害。
「那你想怎樣呢?要她從墳墓里爬出來向你道歉嗎?」師黎安一臉凝重。「人都死了,你就讓她安息吧。」
「那我的小獅子也能安息嗎?」她怒視他。「我一想到他是因為人為因素而流掉,我的心就很痛,你知道嗎!」
「你以為我好過嗎?」他痛苦地看著她。「媽臨終前才向我坦白這件事,我有多恨她,你知道嗎?但她求我善待岱伶,求我看在她照顧我多年的分上原諒她們母女,我能對一個將死之人怎麼辦呢?你告訴我啊!」
他悲憤的神情讓安凝雅頓時沉默,但她一時又元法原諒他,畢競她是抱著這恨意一路走到現在。
「反正,都是你的錯啦!」她任性地推開他離去。
留下他一臉悵然。
「心雨,去幫媽咪整理餐桌,我再炒個菜就可以吃飯嘍。」
師黎安甫進門,就听到廚房傳來安凝雅的聲音。
他輕手輕腳的關好門,換上拖鞋後朝廚房走去。
「爹地……」
听到心雨開心的喚聲,他隨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指指廚房心雨立刻會意的笑笑,沒再作聲。
他俏聲走近廚房,站在門口看著安凝雅穿上圍裙,在里面忙碌的切切洗洗。
這一刻,他感動莫名。
自從上次在陽台上爭執過後,安凝雅的態度似乎有了轉變,不再是冷冰冰的面元表情,偶爾會溫情以對。
就像最近他也可以享用她親手煮的早餐。
起初,他們各吃各的,而他也會刻意早出晚歸,直到有一天他睡遲了,起床後看到母女倆在吃早餐,她客套的問他要不要來份夾蛋吐司,他不假思素說好.
那天美好的早晨,令他永難忘懷,因為他不僅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早餐,還有一杯熱熱香甜的拿鐵。
這杯拿鐵溫熱了他的心,似乎還有她的。
從此爾後,他開始與她們共進早餐,短短的二十分鐘卻是他一整天最快樂的泉源與動力。
最近他借故胃病再犯,醫生交代飲食要正常,所以給了她一筆菜錢,希望能請她煮晚餐。
記得當時她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兼百般不樂意的答應了下來,他卻是在心里偷笑好久,高興自己的得逞。
今天他上班的精神好極了,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趕回家,他知道公司里的人十分諒訝他這麼按時下班,不過他可顧不了這麼多呀。
一進門看到的溫馨畫面,令他感動得久久無法言語。他承認,他愛極了這種感覺,失去了已久的家的感覺!
「需要我幫忙嗎?」他走進廚房問道。
她聞言迅速轉身看了他一眼,遲疑片刻才說︰「你會打蛋嗎?我想再炒個蛋好了。」
「沒問題。四個蛋夠不夠?」他一邊卷起袖子,一邊打開冰箱問道。
「可以。」她手邊仍忙著清洗青菜。
他打好蛋正要攪拌時,她抓了一把鹽丟進來。
「你都是先放鹽進來啊?」他好奇道。
「是呀,這樣鹽才會溶在蛋里,不會吃到一塊鹽巴或是這邊咸那邊卻沒有味道的情形。」她仔細解釋。
「難怪我以前炒蛋都會吃到咸咸一塊鹽粒。」他恍然大悟。
「笨獅子!」她糗他道。
「男人做菜總是沒有女人強嘛。」他自我安慰。
她白他一眼。
「誰說的,我們餐廳里頂尖的王牌廚師可都是男人呢。」
「你可真懂得挫我的信心哪。」他嘀咕著。突然,他想起了之前的疑問︰「我記得你爸是在紐約開餐廳,他姓方沒錯吧?」
她望了他一眼後點點頭。
「可是我之前找遍紐約所有餐廳,沒有一個老板是姓方啊。」
「沒錯,因為餐廳是我蘭姨娘家留給她的遺產,我蘭姨不善經營,所以大小事務交給我爸處理,真正幕後老板還是蘭姨。」
「原來如此。」難怪他怎麼樣也找不到他們的下落。他語鋒一轉,又問道︰「心雨為何姓方呢?她沒有跟父姓嗎?」
只見安凝雅將切好的菜放進鍋子里大火快炒,然後放鹽,不一會兒隨即盛出一盤青翠的空心菜。
「麻煩你將這盤菜端出去,我再炒個蛋就好了。」
師黎安盯著她瞧好半刻。
安凝雅仿若投看到,又繼續開火放油下去。
他明白她是刻意避開他的問題,但她愈如此,他愈好奇,更想得到答案。他決定一定要找機會問個清楚。
「準備開飯嘍!」他端起菜朝客廳走去。
「爹地,今天媽咪為你準備好多我們餐廳的招牌菜哦!」心雨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你看,這是翡翠醉雞、冰糖排骨、龍鳳獅子頭……」
「咦?!」師黎安相當驚訝心雨居然會懂這些菜名。「是你媽咪教你的嗎?」
「是呀,我都跟著媽咪在餐廳里,」心雨毫不猶豫點頭。
「你媽咪在你外公的餐廳工作嗎?」他猜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