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總是得面對的,而且她回加拿大之前也得向小葉他們道別。想到此,她咬唇忍住那股念頭,勉強擠出微笑。
「我下去好了。」
苞著管家來到一樓,才剛踏進客廳,她就愣住了,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夏繁波——
他就坐在那里,即使是輕松靠著沙發椅背的悠閑姿態,仍隱隱地散發著力量,瞧見她,他笑了,燦亮的眼眸彎成了好看的弧度。
他對她笑了,除了第一次見面以外,他就沒再這樣對她笑過了……紀向暖不敢相信,緊鎖著他的視線不曾稍瞬,連管家退出客廳把門關上都沒發現,她只顧著貪戀地將他的笑容斂進眼里。
為什麼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夏繁波心疼地看著她。她變得憔悴,臉和唇都沒了血色,虛弱得像是連站著都會耗去她所有的力氣。
他起身朝她走去,一步一步,視線堅定地直視著她,從頭到腳,再緩緩繞回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深深地望進她的瞳眸里。
紀向暖無法別開目光,空洞的胸口開始感覺到心的存在,用力跳著,跳得越來越快。他不曾這樣看她,毫無掩飾地,像要將她焚燒般地注視著她,那眼神既溫柔又激狂,緊攫住她的心神與呼吸,她逃不開,她也不想逃開。
夏繁波在她面前停下,輕輕托起她的下頷。「昨天怎麼了?說實話。」
他以指月復若有似無地摩挲著她的臉頰,那溫柔無比的踫觸,以及他充滿憐寵的醇厚嗓音,都和他全身剛強的氣勢形成對比,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當他在面對心愛的人兒時,他會傾盡所有,給她獨一無二的專屬呵護。
在他魅力全開的誘哄下,紀向暖根本無力招架,她眼眶紅了,喉頭哽咽了,說出了一直埋藏心里的秘密。「我……我有先天性心髒病。」
雖然夏繁波心里多少已有了底,但听到她親口說出︰心仍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下。
「嚴重嗎?」他口吻有些漫不經心,手沿著她的臉頰及頸際輕柔地來回滑動。
依她的體貼個性,他猜測她會隱瞞這件事,有大半的因素是怕他擔心,如果他把心頭的焦灼不安表現出來,只會更讓她難過,所以他只能強忍著,用若無其事的態度探問,天曉得,他現在只想緊緊地將她抱進懷中!
他的體溫及撫觸把他的力量帶到了她身上,紀向暖閉眼,惴惴不安的心逐漸平穩了下來。她貼著他的掌心,身體下意識地尋找安全的倚靠,些微地前傾、前傾,終至靠上了他溫暖的胸膛。
紀向暖覺得迷惘,她知道自己該說嚴重,但她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在怕什麼,他的沈穩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好似她的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麻煩,她的小心翼翼、她的如履薄冰,都只是她在杞人憂天罷了。
「我不曉得。」她抬頭看他,無助的眼神令人心折。「它……有可能致死,但我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
夏繁波唇角半勾,低頭在她額上印了一吻。「這樣會有影響嗎?」
紀向暖搖搖頭,即使她的臉開始紅了。
「這樣呢?」他的唇吻上她的頰,原本輕撫下頷的手悄悄拂過她的耳際,來到她的頸後。
現在的他,已經和她貼得很近了,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及心跳。紀向暖的臉更紅了,星眸半垂,怕一抬眼就會對上那近在眼前的眸子,卻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夏繁波低笑,托起她的後腦,緩緩地覆上她柔軟的唇,極盡輕柔地吻她,滿腔的幾乎將他的自持沖潰,他仍不敢放肆,怕只要稍一用力她就會碎了、消失了,那會將他的世界整個毀滅。
紀向暖分不清這一吻到底是長還是短,因為她的心跳得好快,讓她無法思考,只感覺到他的氣息將她完全包圍。
夏繁波強迫自己停下,他怕再繼續吻著她,他會沒辦法克制地想要更多。第一次而已,別嚇到她,讓她慢慢習慣不再那麼緊張後,他們可以做更多的事。他安慰自己,下一刻卻痛苦地發現,這種滿懷綺想的安慰反而只會讓他更加難熬。
「對不起。」深吸口氣,他開口。對她的愧疚總算成功地消滅了欲火,余下的心疼和自責沈窒了他的呼吸。
「不、我不討厭啊!」以為他在針對剛才的吻道歉,紀向暖急急地說。「我很喜歡,真的……」望進他染上笑意的眼眸,她才知道自己誤會了,雙頰瞬間赧紅。噢,她好希望有個地洞能讓她鑽進去……
夏繁波將她攬靠在懷中,不知道該笑她的可愛,還是該感動她的傾心給予。
他從不曾對她好過,冷淡、斥喝、漠視他都做遍,在對她極盡傷害之能事後,昨天甚至還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里,她竟然都不曾對他失望……
「從一開始,我就一直在傷害你。」直至激動的情緒稍微平復之後,夏繁波才有辦法開口。「或許我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思,卻一直閃躲回避,以為只要你不再出現眼前我就不會動搖,所以故意對你冷淡,還說了很多不好听的話,其實……我很在意你,你沒出現的那幾天我的心根本定不下來。」
他對她說了,他真的親口對她說了!紀向暖想跟他說沒關系,但急涌而上的喜悅卻讓她哭了出來,埋首他的懷中哭得泣不成聲。
「如果你現在不想原諒我也沒關系,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先別回加拿大。」夏繁波輕撫過她的發絲,繼續柔聲訴說。「讓我有機會彌補,就算覺得我不值得原諒,至少你也該糟蹋我一頓,把怨氣出完再離開。」
怕他誤會,紀向暖抬起頭,拚命搖著頭。「我不氣你,我只是討厭我自己,如果我可以再健康點、再果決點、再能干一點,我就可以幫得了你,而不是只會惹你生氣……」
夏繁波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恨自己遷怒所做出的攻詰傷她傷得那麼深。
「你已經夠好了,說給十個人听,有十一個人會說是我的錯。」他為她抹去眼淚。「是我太膽怯,明明困在心魔里卻死不肯承認,還惱羞成怒地把你拖下水,那些並不是實話,你有多好,我再清楚不過了。」
「你……你還在意那件事嗎?」對他的擔慮使得她忘了哭泣。她好怕昨天只是他情急之下所做的決定,怕之後他還是不願再去踫觸那塊禁地。
夏繁波微笑,握住她的手帶她走到窗邊。紀向暖向外看去,看到車道上停著單車店的公務車。
「太久沒開,技術變得很差,我需要有人幫我加油打氣。」握住她的大掌變成和她十指交握,將她的手完全包覆。「你願意冒著生命危險,陪我一起開回店里嗎?」
「嗯!」紀向暖忙不迭地點頭,想到他竟一個人開車來找她,淚又泛上了眼眶。
夏繁波愛憐地捧住她的臉,緩緩地低下頭,卻在近得只有一指之遙的距離突然停住,笑容整個斂去。
「強悍點,紀向暖!」他沈聲低喝。「別那麼容易放棄,我說不想再見到你,你應該大聲吼回來啊,說『老娘為你做了那麼多,你這王八蛋是什麼態度?』,用力吼,能拳打腳踢更好,把我這個豬頭狠狠打醒,而不是只會自己默默地承擔一切!」
還以為他是想吻她,害她還害羞地垂下了眼,沒想到竟是連串的低咆,紀向暖嚇了好大一跳,傻愣愣地看著他。
「知不知道?」夏繁波又喝,炯炯雙眼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