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了?」紀向曉笑問,就和平常一樣疼愛地看著她。「你氣他們沒帶你去嗎?」
紀向暖搖搖頭,水眸輕眨了下,低聲開口︰「對不起,如果我能再健康一點,爸媽也不會被我絆住了。」如果易地而處,她也能對這麼討人厭的妹妹如此寬容嗎?越是深思,她越覺得姊姊真的很偉大。
紀向曉莞爾,伸手輕捏她的臉頰。「我才要感謝你呢,沒人管的日子有多自由你都不知道。」
從小到大,她就不是那種會讓人煩惱的孩子,也就是因為太過獨立,讓爸媽從放心到自然而然冷落她,即使他們待在台灣的時間,也是忙于公事,而不是補償她所缺乏的關愛。
還好向暖實在太討人喜歡了,否則她應該沒那麼容易釋懷。受盡疾病折磨的向暖不但不驕縱,還會設身處地站在她的立場著想。這麼可愛的妹妹,她不好好保護怎麼可以呢?
「這鴨胸好香,我切一塊給你。」主菜上來,紀向曉把話題帶開。
「謝謝。」看到姊姊心無芥蒂的笑容,紀向暖跟著愉悅揚笑,飄浮不安的心踏實了。
時間及空間的分隔沒造成她們的疏離,兩個個性、外型截然不同的女子,開心地分享美食、話題,在姊妹共有的回憶中增添了一筆繽紛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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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高高,白雲飄飄,正是適合出外游玩的好天氣。
新北投捷運站前的廣場聚集了近十名的單車騎士,里頭有男有女,龐大的陣仗及拉風的裝備引來不少游客側目。
「嘩,居然用賓士接送,太猛了吧?」有人發出驚呼。
夏繁波還沒回頭,就已經猜到來者何人。
眾車友不是直接騎到這里,就是搭捷運到北投站再騎過來,也只有嬌女敕女敕的紀大小姐會讓司機直接送到集合地點。
他輕嘖了聲,轉身看去,果然看到司機正幫她把車從後車廂搬下,動作迅速地裝上輪子。她站在路旁,忙著扣上安全帽帶,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夏繁波迅速收回視線,低頭戴上手套,目光卻又不自覺地朝她飄去,打量著她的模樣——
她的膚色白皙,縴細的身軀不見代表力量的肌肉,她是個純粹的女人,柔柔弱弱的純粹女人,即使合身的車衣及齊全的裝備也無法增加她的分量,反而更加映襯出她的嬌柔,給人一種快將她壓垮的錯覺。
這樣的她怎麼可能騎完全程?黑湛的眸略微眯起,夏繁波莫名地覺得浮躁,他把一切歸咎到炎熱的天氣。
「向暖,這里這里!」負責支援這次活動的阿翔拚命揮手。
紀向暖朝他揚了笑,看到站在後頭的夏繁波,原本就緊張的心更是忐忑不安。怎麼辦?他的臉色好像還是很難看……
「如果撐不住,馬上打手機給我,千萬別逞強哦!」老楊在旁邊不斷地重復路上已講了幾百次的叮嚀。
如果我出了什麼狀況,這樣你才能及時開車來接我。都怪向暖小姐不讓他陪騎,還用這個理由說服了他,他只好留在原地待命。真是的,用不著等向暖小姐上路他就已經開始擔心了。
「嗯,楊叔我過去嘍。」道別後,紀向暖深吸口氣,朝那一群人走去。
約騎團的成員本就男多于女,奇貨可居加上還是個人見人愛的溫柔小女生,不管老的、年輕的,大家都圍過來打招呼。
「新同伴啊?」
「欸、欸,別嚇到她。」阿翔負責當起護花使者,維持秩序順便幫彼此介紹。
「她是向暖,這位是小杰、還有伍哥、芬芬……」
紀向暖緊張到無暇分神,她只能強撐出笑,任由那些名字在耳邊流過。冷靜點,冷靜。她不斷安撫自己,不然還沒真正踏上行程︰心就已經跳到讓她受不了了。
夏繁波遠遠地看著,看到她被眾星拱月的情況,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更差了。
可惡,今天真的很熱。他不禁暗暗低咒。看到最後一名成員正從另一端騎了過來,他抑下浮動的情緒,朝他們走去。
「人都到齊了,準備出發。」他必須對她視若無睹,才能露出大家熟知的夏老板表情。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紀向暖差點眺起來,小臉不由自主地窘紅。
這幾天她只要一想到他們上次鬧得不歡而散的情景,羞愧感就布滿整個心扉。雖然他也有一部分責任,但她怎麼想都想不懂,為什麼那時候的她會變得那麼難以溝通呢?害她現在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其他車友紛紛去牽車子,感覺他還站在身後,紀向暖猶豫了下,深吸口氣,打算先釋出善意。
「夏老板,您好。」她回頭對他漾笑,綻放的甜美中帶著動人的羞怯,會將所有的冰霜冷漠盡皆融解。
她卻不曉得,這種會引人心悸的表情,正是引發夏繁波怒意的主因,果然,一對上她的視線,夏繁波臉上專為其他人而起的親切笑容瞬間消失無蹤。
「那麼久沒出現,我還以為你只是說說而已。」他冷睇她一眼,明白告知她的出現是個意外,而不是驚喜。
示好反而被潑了桶冷水,紀向暖的嘴角緩緩降了下來,她垂下眸光,不想被他看見眼中的沮喪。
「我不是那種人。」為什麼他老是要挑剔她?去他店里說她別有用心,不去又暗指她容易放棄,好好地對她說句話真有那麼難嗎?
夏繁波仰頭看向遠方,要自己對她那惹人憐惜的神情視而不見。「最好是。我再說一次,你要是跟不上,我絕對不會管你,要放棄現在還來得及。」
扔下警告,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揚手朝其他人喊道︰「我領騎,阿翔壓隊,出發。」
夏繁波帶頭騎出後,各車友們接連一一跟上。
紀向暖愣在原地︰心頭的郁悶介于發怒及懊惱之間。
真希望她的個性能再強悍點,這樣她就可以追上去怒斥要他注意自己的禮貌,可惜她唯一能做到的是,低著頭、默默地跨上車,跟著車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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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出發沒多久,紀向暖就發現她實在太天真了。
當他們轉了個彎,發現出現眼前的是個長爬坡時,她睜大了眼。為什麼不是自行車的專用道?為什麼是斜坡路?小葉明明說這段路線很好騎的啊……
眼看大家都毫不遲疑地騎了上去,騎虎難下的她只好硬著頭皮跟上,踩得氣喘吁吁,好幾次她都停了下來,全靠殿後的阿翔不斷鼓勵她,教她如何調整變速,她才能繼續前進,但他們與前方車友的距離已經越拉越遠。
「我……我不……行了……」紀向暖再一次停下,趴在車頭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這幾天她所謂的練習勉強只能算是熱身程度,難怪夏繁波要鄙夷她了,她真的把騎單車看得太簡單。
「向暖,加油,過了這段斜坡就好騎了,撐著點。」阿翔停在她後面拚命打氣。
她的呼吸仍調不過來,但怕拖累阿翔,她只好直起身子,再努力往前騎。
前方完全看不到車友的身影,足見他們落後多遠。紀向暖邊踩踏板邊用力地呼息,氧氣卻進不到心髒,缺氧的胸腔像要炸開一樣,小腿的肌腱痛得像要斷掉了似,她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正當她準備要放棄的時候︰心口開始陣陣絞痛,這狀況嚇得紀向暖臉色發白。
她的心髒病雖然已經許久不曾發作,但她永遠都忘不了那種感覺,死亡的恐懼永遠都如影隨形地跟著她。她趕緊停車蹲坐路旁閉眼休息,大口大口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