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份資料里的數據大同小異,只要詳細計算之後便能互相求得印證,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兩份都不是真的,全都是她們拿來釣出內賊的餌罷了。
先前的幾次吃癟,肯定讓偷兒心生警惕,為了讓偷兒放心,她們將計劃內容弄復雜一點,才有機會將人寧網成擒。
"你知道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作風,我只在一家人身上見過,再沒見過還有第四個人能將之發揚光大。」樓歆苓有節奏地敲擊著木頭櫃。
黎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還當你將所有心力全放在我身上惡整,沒空去多想呢。」
樓歆苓以苦笑回應,她已經指天誓日拿她所剩不多的信譽賭咒,就差沒將背後的祖宗十八代請出來做保,卻仍得不到諒解。
但是她仍不敢發言抗議,誰教她就是忍不住要將一干好友拉下水,跟著她一塊兒受苦受難。
"小的有錯,但罪不至死吧!"樓歆苓耍出「賴」字訣。
幽幽地嘆了口氣,黎星仍是無法生氣。
她了解這是樓歆苓明哲保身之道,可是卻一再地在她這一招之下姑息她,才令她的膽子越來越大,也將她吃得死死的。
相形之下,樓韶卿的霸道令她輕松多了。
被他收在身邊,平白多了個獄卒,從她幾點上班管到她一餐吃了多少東西,連她的工作量也在他的監控範圍之內。
他不累,陽奉陰違的她可快累壞了。
打小她就不是對人言听計從的乖乖女,遇到他人立意好的管束,她大多采取這條計策省得和人打口水仗。
但是不知怎地,這一招對樓韶卿來說卻不管用。
他總是有辦法在她偏離他的管束時,準確地抓到她的小辮子,將她揪回他所立下的標準中,不令她稱心如意。
這種手法連親如姐妹的樓歆苓都做不到,他是怎麼做到的?黎星時常不解地猜想著。
"你怎麼了?哪里不對勁了?"見黎星呆愣了好半晌不吭氣,樓歆苓忍不住憂心地問。
但是她的問題還沒讓黎星回神,門外便竄人一道壯碩的身影,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她,取她的地位而代之。
"不是叫你把這些勞力工作留給男人別逞強嗎?女人就該有女人的自覺,何況你的狀況又比別人還要差,辛苦不得的。」樓韶卿連珠炮似地對準黎星猛轟,也不在乎是否有外人在場。
況且,他對那不算外人的外人感冒極了。
"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非得讓她一心兩用,你知道她的身體狀況的。」他的責備可不管是否合理,誰讓黎星累著了就是不對。
對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樓歆苓驚得不知道眼見是否為真,反而將他的言詞給忽略了。
她知道人會隨著成長而改變,但不知道改變會這麼地迅速。從他回台灣……不,從他再次見到黎星至今,才不過短短時日,連一個月都還不到,他的改變令人訝異。
樓歆苓忍不住將目光調向黎星,見到她臉上的表情,令她真想去借副眼鏡來摔碎。這會是她認識的黎星嗎?她的腦子一片混亂,連思考都是一件困難的事。
在想像中,黎星在這兒的日子,肯定是冰著一張臉度日,將這兒弄得比冷凍庫還要寒冷。她親眼見過她對著一群不討喜的同學,以冰原的溫度共處四年,可以想見堂哥的待遇不會太好過。
他可不是排名在黎星喜歡的人的名單之中。
可是想像歸想像,還是得眼見為憑,黎星臉上存在的不是冰,而是手足無措的窘態,微微泛起一層緋紅。
在樓歆苓的印象中從沒見過黎星臉紅,連當年在大學那個堪稱大白馬的學長表明要追她時,她也不過掀了掀眼皮,投有任何反應。
就是如此才令她成為全校女生的公敵。
現在視她為敵的女性,只怕會比過去還要多上數倍不止。
"星星,你想現在還來得及嗎?"樓歆苓真的慌了。
沒頭沒腦的一個問題,令樓韶卿蹙緊了濃眉。「什麼東西來不來得及?"他不悅地反問道。
樓歆苓不予理會,專注地看著黎星。
"只要你想,我馬上批準你的辭呈,而且即日生效,再者我還可以奉送半年的遣散費,自掏腰包也成。」這些話一氣呵成地說完,沒有任何的遲疑。
她說話的速度從沒那麼快過,好似下意識知道,要是晚上那麼零點零零零零一秒,會丟掉小命一條。
她的顧慮並非空穴來風,瞧她話才剛說完,便有兩道銳利的視線凌空射了過來。
她……她……不過是護友心切,堂哥又何必當真,一副要將她埋了的表情。
怎麼辦?這下樓子可捅大了。
她該如何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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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數不清是第幾回了,只要見到總經理抓著黎星進入辦公室,隨之而來的便是用力甩門的噪音,所有人早巳習以為常。
而且接下來的便會是總經理的怒吼咆哮,自隔音良好的辦公室中穿透出來。
第一回遇上,還有人打電話去問當初承包的建材公司,是否偷工減料用了劣質晶。
但是得到的答案卻令人為之噴飯,材料是十足十的好,會有這種況狀發生,只能說是有人天賦異稟。
听,這不就又開始了嗎?
"樓氏是哪里不好,你非得一而再地萌生去意。」樓韶卿一個字一個字地自牙縫擠出。
他不懂,在這種景氣下,誰不想以不變應萬變。可她卻偏偏反其道而行,難道他是什麼食人惡魔,還是開膛手杰克,令她有生命危險。
輕嘆了口氣,黎星甩著發麻的手腕默默無語。樓韶卿已經盡力不在她的肌膚上留下瘀痕,但是為了防止她中途掙月兌,總是會在不知不覺中拿捏不準力道,多少令她吃痛。
見到她的舉動,樓韶卿的火氣立即消失,上前握住她的手,為她仔細地按揉舒緩自己加諸的不適。
"你討厭我?"過了許久,他終于問出藏在心中多時的疑慮。
他一直不敢問明她對自己的看法,怕的就是答案會令自己失望。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從來他只有擋不完的桃花,沒有過主動想追求的人,這迥異的立場實在陌生得緊。
看著自己包覆在他掌心間的手腕,細瘦得有如樹枝般脆弱,只要他再多使點力氣,便能輕而易舉地傷害她。
但是這一點終究還是只能流于想像,他對待自己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轉變,已經不再像兒時那樣,將她當成害蟲欲除之而後快。
"怎麼樣?你好歹也說說話呀,我的心髒夠強,受得住任何打擊的。」樓韶卿逞強地說著反話。
不,他的心里正在淒厲地哀泣著,要她別狠心地摧殘他不堪一擊的心意。
每每見她一如往常的言談舉止,好像兩人真的只是上司與下屬般的交情,便令他心浮氣躁,直想將她逼至角落,從她口中掏出真話。
現下算是如了他的願,但是他又害怕起自她口中可能會有的答案,若依他粗淺的了解,她的話讓自己氣到吐血的機率最高。
她可以和陳秘書等人用最短的時間建立起感情,許多時候他都能見到她和助理群們有說有笑的,一旦面對他卻總是面無表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會以為她不懂得怎麼笑。
他知道,自己和員工吃這種干醋十分不合理,可總是忍不住,他要黎星對著他笑,只對他一人笑。
見黎星櫻唇微啟,像是要回答他,樓韶卿的勇氣在這時像水庫泄洪似地一泄千里棄他而去,忙伸手捂住她的檀口阻止她。「不,還是先別告訴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