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月涵卻是視而未見,好像那些可與藝術品相提並論的衣物,和一塊破布沒兩樣。
「你的魂還在不在?需不需要找個道士來收驚呀?」裴艾沒放下手上那件小小的洋裝,腦海里想著這衣服要是穿在乾女兒身上不知有多好看。
這並不難,她鮮少見到過有不可愛的嬰兒,白白胖胖的和剛出爐的舒芙蕾一樣,令人想趁熱吃上一口。
見著裴艾恍神發呆的模樣,楚月涵已是見怪不怪了,哪一次出門不是這樣。她們都是第一次當乾媽,即使不是自己懷胎十月產下孩子,可也萬分期待,得空便相約出來采購。
連同所有余家人和準父母所準備的衣服鞋襪,穿的用的恐怕可以讓孩子每天穿新的也不會重復,倍受寵愛的程度可見一斑。
「我的魂還安安分分的守在rou體里,沒必要讓法鈴在耳邊搖得亂人心煩。」楚月涵可是敬謝不敏。
身為台灣人,總見過幾回那種陣仗,只有一句話︰不敢領教。
「那就分點神看看這些東西,我可不像你大小姐,不但身兼二職還能有休息時間,行程表上還有幾場讓人頭疼的宴會待辦。」裴艾三句不離本行。
在三人合資的公司,從不見這兩大股東出現,讓她總管所有大小事務,不曉得的人還會以為這家「天馬行空企畫」是她一人獨挑大梁。
事實上也是如此,令人不能否認。
幾次要她們接手一部分工作,別讓她忙得跟頭豬似的團團轉,卻每一次都讓她們用似是而非的理由耍得一愣一愣的,等回過神來,她又開始無窮無盡的忙碌。
「你不覺得余嘉琛變了很多?」楚月涵必須要找個人好好訴訴苦,否則她會讓自己給活生生逼瘋的。
裴艾挑高了右眉,將手上的嬰兒裝放了回去。
「他就算長了一對角、和一條尾巴都不關我的事,除了他是柔的表哥之外,又不是我的誰。」听出了問題背後肯定不單純,裴艾的語氣卻故作不在乎。
實情也是如此,她和余家人並沒有多深入的交往,雖然余家的長輩對她多有照顧,但她總還是外人,對于非關必要的私事,她是不會多所過問余家的家務事,更別說她自己的家務事都管不完了。
楚月涵應該也是如此。
從未見過她有任何對余嘉琛傾心的蛛絲馬跡,她見多了女人對于所謂的黃金單身漢,那種勇于冒險犯難也要將之射中紅心的狠勁,這些全都未曾在她身上發現過。
而她也已經在遠見集團里工作超過三年,比她還要深入余家核心。
「你不會對他……」
好像這時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楚月涵連忙撇清︰「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最近和他相處時間久了,才有這種感覺。」
她的話一點也不能讓人信服。
「我一直懷疑,柔讓你增加工作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看樣子她打的算盤還真讓人不能小覷。」裴艾早早便有了警覺。
可憐楚月涵一腳踩進了陷阱里還不自知。
「我真的沒別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不談辦公室戀情的。」楚月涵抬出堅強的防護盾保護自己。
只是不知她自己是否發現,她的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裴艾無奈地吐了口氣,戀愛這麼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還真讓人難以招架,連楚月涵這樣理智的人也在不自覺中中箭落馬。
「你當然沒別的意思。」裴艾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只是對他很有意思而已。」
實在不想看她這樣自欺欺人,雖然有趣,卻不符合朋友之道。
被裴艾說中心事,楚月涵的臉刷地浮上一層紅暈,久久無法找到合適的言辭反駁。
她該知道裴艾的神經細膩,一定會察覺出她的異常,想瞞過她非但不是易事,還得多花費心神讓人心力交瘁。
「很明顯嗎?我是說……」楚月涵不知該如何界定自己是哪一方面露了餡兒。
「不必將牌子掛在頸子上都能看得出來。」裴艾實話實說。
「我知道女人很容易為受傷的男人所吸引,希望能以己身之力為他療傷止痛。但是我以為余嘉琛強韌到雷劈不死,看不出來他有為亡妻傷心的樣子。若要我說,他心中所存在的是恨。」裴艾說出自己的觀察所得,她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接近事實。
楚月涵冷汗直冒,她不能附和好友的話,基于職業道德和私人交誼,她都不能在未經過余嘉琛的同意之下發表任何意見。
「你若是認為他能讓你依靠,盡可以和他大談沒有負擔的戀愛,不必忌憚于柔,我想事實若證明你和他有緣無份,諒她也不得不屈就于現實。」裴艾無謂地聳聳肩,因為她並非當事人,才能如此輕松愜意。
心里頭一陣陣的刺痛,楚月涵也只得暗忍住不能多言,她不認為自己能有如此的寬大心胸,能讓這份感情船過水無痕。
這時她突然有所覺悟,她是陷入了難以月兌困的網中了,但若守在中心的噬人蜘蛛是余嘉琛,她只怕也會心甘情願的成為他口中的獵物。
她和裴艾四目交接,一個是無怨無悔付出,一個眼帶了然的同情,彼此都有了共識︰這局不定也不行了。
正想提議去好好的大吃大喝,將所有未能出口的挫折發泄殆盡,但是這時卻讓楚月涵听到了一道寧可這一輩子別再听見的聲音。
洪文定在她們身後跟監了些許時候,一直不敢靠得太近,卻又想听听她們的話題。
原本在這種開放的空間他可以再靠近些以利蒐集消息。
但是一個大男人在嬰兒區里什麼也不買,鬼鬼祟祟的模樣會讓人有病態的懷疑,于是他只好提早在她們面前現身。
這或許也不失為奇襲之術。
這個女人在他的計謀里所佔有的地位,也許能再往上提升,若他再次自余嘉琛手上搶走他的女人,定能讓他抓狂。
「楚小姐來采買嬰兒用品,難不成……」他的眼光不正經地往楚月涵平坦的小骯看去。
這女人太過高挑瘦削,不合他的胃口,他所中意的女人要豐滿有料、軟綿綿的觸感才成,和林郁鵑相較之下她便略遜一籌。
對他令人厭惡的眼神,楚月涵不客氣地回敬以厭惡的目光。
「那先生出現在此,難不成是你的外婆又有了?」外面的老婆!楚月涵在心里補充。
自從知曉他和余嘉琛所牽扯的恩怨,她著實花了些心神去蒐集有關他的資料。但不打探還好,一探之下不禁令她嚇了一跳;得知他是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壞胚子後,她便對任羽鈴有著無限同情。
有這種老公還不如沒有,她想不通怎會有女人看上這種沒內涵的男人,而且還是兩個以上。
平白遭到數落,洪文定的臉色刷地泛青,但嘴角卻仍不忘裝腔作勢地往上揚。
「楚小姐真是愛說笑,我的外婆早已經過世,怎麼可能用得上這些東西。」洪文定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女人還真是牙尖嘴利,說話不留情面,等將來落在自己手上,他一定會讓她後悔今天如此待他。
听聞他照字面解釋,不只是楚月涵和裴艾,連專櫃小姐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尤其是裴艾,她的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樓層。
「先生,外婆不是你家里的,是在你家外面的,說白一點,就是小老婆的意思。」裴艾故意用響亮的聲音解釋,讓沒來得及參與的人都能快速地進入狀況,一同取笑。並非她為人苛刻,而是她看得出來這人是來找麻煩的。
他的目標是誰?是楚月涵?還是她?抑或是在場的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