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廳,項沛棠坐在上位,待她坐定後,他清了下喉嚨。「嗯、咳,你……你把探花給采了?」
「嗯。」莫子歡不很在意地哼了聲當作回應。這也值得大費周章地把她叫到廳上?
哇,聿弟明明說他身子很虛,結果還被她辣手摧花?這未免也太慘絕人寰了。項沛棠為自己教導無方感到汗顏。
「你怎麼認識孔聿的?」憋了一整夜,他好奇極了。
「路上遇見的。」她言簡意賅,臉一板,對他提出警告︰「你不準跟他提到我的事,听到沒有?」
「為什麼?你跟他……『交情』不是很好嗎?」都敘舊敘了一整夜了。
莫子歡煩躁地蹙起眉。因為若是孔聿一旦知道她和項沛棠認識,肯定會問他們的關系,然後就會不斷地深問下去,最後挖出「天水宮」這個秘密。
「不準說就是了。」她不想再為那段過去多說些什麼。
「好,我不說,可你要不要說說你們是怎麼在路上遇見的?」她是當事人,不想讓人介入他可以配合,但他還是很想知道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剛剛那短短幾個豐說了等于沒說一樣。
「問那麼多做什麼?」莫子歡眉蹙得更深,突然憶起一事,眼楮放亮。「你跟御醫很熟對不對?你去跟他拿增強體力的藥方和藥材,越珍貴越好!」
項沛棠翻了個白眼。想也知道是要拿去當灌溉探花的肥料,但要利用他又不讓他知道事情的始末,這很嘔耶!
「你至少也得告訴我孔聿是怎麼受傷的,御醫才好對癥下藥啊!」他開始旁敲側擊,看能不能多探得一些線索好讓他把故事完整拼湊起來。
「他被擊了一掌,五髒六腑都給震壞了。」眼前浮現他那時倒地吐血的樣子,心瞬間絞擰了起來。莫子歡咬唇,強迫自己將那嚇人的畫面抹去。不要想!他現在活著,這就好了。
聞言項沛棠開始分析,那時子歡沒內力,不可能打傷孔聿,加上子歡這兩年的失魂落魄和昨晚那場他扼腕錯過的大哭,極有可能是孔聿為她擋下這一掌,而子歡以為他死了。
不說是吧?憑他的聰明才智還是可以串連起來的。項沛棠暗自得意地哼笑。
見他沒再說話,莫子歡起身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項沛棠急忙喊住她。孔聿這段日子每天都必須到朝廷各部觀摩,真怕她會就這樣直接殺進皇宮去。
「做驢打滾。」問問問,什麼都要問,他煩不煩啊?
「現在太晚了吧?」等她做好,都到她平常的收攤時間了。
「我想做,不行嗎?」莫子歡沒好氣地回答。
從孔聿早上對僕人敲門的反應看起來,他應該不會想讓別人知道她的事,這樣也好,省得旁人問東問西的。所以她只能趁晚上天色昏暗時才能翻牆進去找他,白天這段時間她需要做些事來打發,不然她會不斷地想著他的事。
想到他說的話,她的心口突然像梗了什麼似的。他變了,不僅外形變了,個性也變了。難道人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後,性情就會變嗎?即使如此,她還是想看到他,即使他會口氣冷狠地罵她,她還是想听他說話。
如果當初她沒丟下他,守著他一直到被人救了,他是不是就還是會像以前那樣?覺得心情越來越低落,莫子歡深吸口氣,用傲氣把那些煩人的情緒統統驅逐出腦海。
以為他說不想再見到她,她就會乖乖听話嗎?她還是會去,就氣到他火冒三丈,怎樣?哼!
看到她站在那兒發起怔來,項沛棠心念一動。
「子歡,你當初為什麼會想學做驢打滾?」教她的黎家嫂子來自御廚世家,會的菜色多不勝數,以前不覺得子歡學這道點心有什麼特別,但現在仔細想起來,才發現這之間似乎很值得玩味。
這問題來得突然,莫子歡有些被問住了。
那時黎嫂子問她想學什麼,「驢打滾」這三個字自然而然地就月兌口而出。她懷念那股滋味,又香又黏的滋味,卻怎麼也無法重現。
「我還滿喜歡的。」看到他笑得曖昧,她不悅地擰起眉。「你別傻笑了,快去找御醫,限你傍晚之前把東西帶回來。」丟下話,她快步離開大廳。
「你說去找我就得去啊?至少也喊聲姊夫或是加聲請啊什麼的……」即使人都走遠了,項沛棠還是哀怨地在那兒嘀嘀咕咕。
能不能中和一點?他開始有點懷念那個文靜沈默的子歡了。希望孔聿能壓得住她,只是……他更怕孔聿被吃得死死的啊!
項沛棠嘆了口氣,眼稍卻滿是愉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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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驢打滾後,莫子歡挑著扁擔到「元家面」前擺攤。雖然時間比平常晚了許多,但「元家面」生意好,許多客人用完膳後順道買個甜點吃,賣的速度反而更快,才過正午東西就賣光了。
她把收好的攤子搬到櫃台後頭放置,櫃台前正好有人在問掌櫃大嬸事情。
「听說你們會幫忙送菜到府是吧?」問的人是位姑娘。
「是啊,您先預點好,我們就會送過去,很方便的。您要我們送到哪兒?」
這對話常見,莫子歡並沒多留意,放好東西就要離開,但那位姑娘接下來的話卻拉住了她的腳步——
「柳樹胡同,新科探花的府邸。」
孔聿他家?原本淡漠的眼神犀銳了起來,莫子歡望向那位姑娘,來回打量她。
她相貌清秀,有種俐落大方的英氣,不像一般閨女那麼膽怯害羞,她身上的衣著和流露的神態完全不會有人錯把她當成僕婢看待。
她跟他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會住在他家?莫子歡一直看著她,莫名地覺得心情開始浮躁了起來。
迸欣專心和掌櫃討論菜色,直至一切敲定,才感覺到有股銳利的視線自背後射來。她疑惑回頭,看見一個俏麗姣美的年輕女子正看著她。
好美的人啊……這是看到莫子歡的人第一個會有的反應,直到發現她還是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古欣才覺得怪異。因為她看得一點也不避諱,麗容面無表情,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用晶燦的美眸一直看著她。
「有事嗎?」古欣開口詢問。
莫子歡防備地微擰起眉,她向來不愛和人閑聊,若想追究她的身分,她寧可直接問孔聿去。何況這女人住他家又如何?她還是可以去找他,一點也不會有影響。
她別過頭,逕自邁步離開,丟下一臉錯愕的古欣。
「姑娘別介意,她的個性本來就孤僻,您別理她。」怕得罪客人,掌櫃趕緊打圓場。「我再跟您確認您點的菜……」
迸欣被轉移了注意力,忙著確認,也就忘了這段奇怪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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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來嗎?孔聿狀似從容地坐在榻沿,視線卻不受控制地瞄向房門,然後再瞄到窗戶,從進了房他就不斷重復這個動作。
沒鎖過的房門如今上了木閂,向來不關的窗戶也扣上了,就算她來了也進不來。發現自己還等待著她的出現,俊容黯了下來,他自嘲一笑。他在擔心什麼?她不會來了,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明明是他自己下的命令,為什麼他卻覺得好生氣?孔聿煩躁地撫著額頭,正要熄燈上榻睡覺,卻听到一聲輕響,循聲望去,他看到一段刀刃從門縫消失,門閂已被挑開,他還來不及反應門就被打開了——一直纏繞腦海的身影就站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