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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腳娘子 第5頁

作者︰月皎

聞言,呂慕星用力地自鼻腔大哼了一聲,但是申叔華听而不聞地不予理會,這個惡丫頭自有姜鼎舟去治,別與她一般見識便是。

此次回府他可是積了滿腔怒火,非得悉數傾巢而出,方能消心頭之恨。

旁人自是無法體會其中甘苦,因為被人在腦門上狠狠敲下一計悶棍,被剝光衣物,再用麻布袋套住塞入陶甕,就這麼給丟入茫茫大海,奄奄一息地在海中載浮載沉,差一點被海龍王招去當女婿。

當然,更不用說因姜鼎舟他們救了他一命之後,接踵而至的災難與辛勞,非三言兩語可道盡。

此仇不報非君子,他要那個女人知道,她的娘家有權有勢沒錯,但世上還是有是非公道,不是她可以為所欲為、橫行霸道。

姜鼎舟折扇輕擺,搖頭嘆息。申叔華終究是天真的富家子弟,不知人間險惡。他已經開導他不下百次,但是他卻仍舊一意孤行。

在申叔華的分析之下,平芯紅成了居心叵測的蛇蠍美人,目的在于覬覦申家的產業,並與她的父兄策動了綁架他的行動。否則為何正巧在她產生懷孕癥狀的隔日便有歹徒動手,這也未免太可疑。

但倘若事實真相並非如申叔華所猜測,躲在幕後的黑手另有其人,那麼他不僅是再次將自己推入險境,相對的也讓申府中相關人員涉險。

但是他那個頑固的腦袋想不了那麼多,早已被復仇的意念所蒙蔽。

前院里嘈雜了起來,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紛亂中根本無法得知事情的梗概。但對大廳里的人而言,這便是好戲開鑼的序幕。

所有人依據被分配到的角色整頓心情,準備在申府引起軒然大波。

***

春媽媽雖然盡力說明,但是平芯紅在踏入大廳時,仍不免被嚇了一大跳。

盡避相處的時間只手可數,她絕不會錯認自己丈夫的長相,就像前幾個冒牌貨,她一眼便可以看穿一樣。

歲月真是厚待申叔華,五年的分離不見他蒼老憔悴,相反地,他甚至較新婚後更加的意氣風發。當年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輕松擄獲女人芳心,當然也包括她的;而今他的風采只怕會讓他過去的紅粉知己踩平申府門檻,只要他申三少回家的消息一流傳出去,那種情況是可預期的。

她知道該分些注意力到其它的客人身上,可光是他的出現就獨佔了她的思緒,令她無暇他顧。

自平芯紅一進門,四雙眼楮便齊聚在她的身上,各自在心里評鑒她是否合乎申叔華的描述。

許是被他的述說影響而有先入為主的看法,令人不由自主地認為她或許有著無鹽之貌,不意卻是一名貌美的女子。

當然,與煙花女子相較,不若是與星月爭輝;但是她比艷麗絕倫的風塵女子,多了幾分令人放松、可以自然面對,不需虛與委蛇的親切。

不過雖然相由心生,卻也不可否認知人知面不知心。

眾人皆在等待她的評斷,到底她會如何看待這種情況。

「春媽媽。」好一會兒後,在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她終于微啟櫻唇輕聲喚道。

「是。」麼春媽媽緊張地靠近。

一旁等待的僕役屏息以待最後的結果。

「請少爺去向老爺、夫人請安。備妥西跨院的‘柏居’、‘竹苑’留客,夫人想親自向客人討教細節。」

語畢,平芯紅壓抑住慌亂紛擾的思緒,轉身便要離去。

呂慕星卻不肯輕易就此放過。「少夫人何以如此確定這男人是你丈夫?適才連自稱看著申家少爺長大的婦人都無法一口咬定他是你丈夫,試問你是如何判斷的,憑借何種證據?」

平芯紅的唇角綻放出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的確,她也想問問自己為何會如此肯定。

「我只能說即使他化成了灰我都認得,至于何憑何據那只有天知道。這樣的回答你可滿意?」

她話中的苦澀幾乎令呂慕星反胃,難以理解她的心情為何會如此低落。難道平芯紅真是幕後黑手?但也說不通呀,方才她只要大叫送客,一切便可維持原狀,任他們說破了嘴,可誰會相信陌生人的話。

重重的疑惑困擾著呂慕星,她還有好多問題要問。

但是姜鼎舟尊重申叔華的作法,不想因她的多舌而壞事,連忙不著痕跡地接話︰「既然少夫人如此肯定這位仁兄真是申家少爺,那咱們就叨擾府上數日,直到老夫人確認了他的身份。」

「不。」平芯紅擺出了在商行時的一貫笑容。「請各位在府中作客,一是感謝各位送人回來;二是希望各位能填補這五年來的空白,好讓家人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相信各位能諒解。若是不會耽擱到你們的行程,希望你們能稍作停留,好讓敝府略盡地主之誼。」

她的挽留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他們還以為必須靠申叔華耍賴方能住下,這上天送來的好機會自然是不能放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姜鼎舟代表眾人應允。

「慢著。」一直呆立在一旁像木頭人似的主角終于醒來。「你真的肯定我就是你的丈夫?」

在計劃中他得抱持懷疑的態度,畢竟他是對過往一無所知的失憶者。

望入申叔華晶亮烏黑的眼眸,平芯紅看出其中與過去一樣漾著嫌惡和憎恨的情緒,無論失憶與否,他真是打從心里討厭她的存在。

「我說過了,若要問我理由,只有天知、地知與我知,你接受也好,無法接受也罷,這是既定事實,改變不了的。」

兩人的眼神似乎相互抗爭。

換成五年前,一定是平芯紅率先投降移開視線。但是眼前的她已不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這些年來的歷練磨硬了她的骨氣,與他來上一回意氣之爭難不倒她。

兩人暗地里的較勁讓春媽媽打斷。既然確定了少爺的身份,自然沒有拖延之理。她招呼幾名家丁照著少女乃女乃的吩咐行事,她則拉過申叔華的手直往主屋里鑽。天曉得夫人等這一天不知等了多少,不知燒了多少香向老天爺禱告,這才終于有了奇跡出現。

得知少爺回來了,或許老爺的病情也會有起色。

一屋子的婢僕霎時忙翻,每個人頓時搞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這其中最為鎮定的非平芯紅莫屬。猶如身處在暴風眼中,她不為周遭的混亂所動,冷靜地朝廳門前進,招來一個小廝附耳說了些話,距離太遠令人听不清她說了些什麼,但想必非常人所能理解,小廝一臉的不敢置信。

不過平芯紅凝重的神色表示了她的決心,小廝不敢再有異議,安靜地離去。

申叔華想撕破臉質問她的舉動,卻為簇擁在他身旁的男女阻撓,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大廳。

他朝姜鼎舟暗使個眼色,往平芯紅的方向示意。姜鼎舟幾不可察地頷首響應,他方能放下心來,準備專心做個孝子。

***

申叔華幾乎不敢相信,躺在臥榻上的人會是他一向精神钁鑠的父親,在他身旁的母親也已白發蒼蒼、老態畢露。

案親生活起居坐臥得靠一個精壯家丁抱扶,雙手靠著仔細的按摩方不致扭曲變形。愧疚啃噬著他的良心,當他在外游歷增廣見聞時,完全沒想到年邁的雙親來日無多,他能膝前盡孝的時日屈指可數。

再加上過去的荒唐,造成父母勞心勞力,他們兩人頭上的白發都是他造成的,前因加後果,他的罪孽可說是罄竹難書。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成長後第一次他的眼眶紅了、濕了,為往日的荒唐浪蕩懊悔不已,倘若在他盡孝報恩之前,雙親便撒手人寰,教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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