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孫沁正要解釋,肘間卻被撞了下,手中的長劍朝對方刺去。
那名師妹沒料到她會突然出手,要閃避已經來不及,手臂被劃了長長一道,鮮血迸流。
「叛徒!」其他人見狀尖嚷,一邊和那名官兵激戰,伺機不忘朝他們刺去一劍。
項沛棠等于把她當人肉盾牌,只要劍來,就拉著她擋在前頭,為了保護自己,孫沁不得不伸劍攔下,想到這看在師姊妹眼中會成了什麼情景,她心里叫苦不迭。
防守中,她的手臂再次被撞了下,順勢刺出的劍差點劃傷一名師妹,孫沁這才發現,連同剛剛那下撞擊,全是那名官兵做的。
他到底是誰?竟這樣陷害她!孫沁心頭火起,但連番的凌厲攻擊讓她沒有余力細看,然後她的肘彎又被撞了第三下。
接連三次的出手已讓她們完全心死,互換了個眼色,原本以項沛棠為主的攻擊全然攻向孫沁,招招狠厲,欲置她于死地。
只憑劍法招架的孫沁根本擋不了,那名官兵連忙介入,反用深厚的功力和劍招將敵人逼得險象環生。
她們見敵手太強,怕再纏斗下去連自己都會落入對方手中,其中一人吹了聲口哨,四人同時收手,往後躍至安全的距離。
那名官兵並未乘勝追擊,他只是舉劍防備,護在項沛棠和孫沁前方。
「天水寒,魄魄散,孫沁,從今爾後你不再是‘天水宮’的人!」其中一名黑衣人揚聲恨道。「用不著我們動手,你掌中的碧綠細線自會為‘天水宮’討回公道,是你自己選上這條路,怨不得我們。」她手一揮,和同伴們接連躍出屋牆。
第七章
那些話,是她曾經對叛離的師姊妹說過的。
孫沁怔站原地,看著她們消失了蹤影,一時之間,她的腦海空白一片。
「沒事吧?」有人抽走她手中的長劍,一道渾厚的男音自後傳來。
「沒事,謝了。」她听到項沛棠這麼回他。
孫沁回頭,在那名高大官兵的臉上她看見閻逍的面容。難怪他能以一擋四,還有余力陷害她,這對武功高強的閻逍來說根本游刃有余。
今晚,她奮不顧身地為項沛棠擋劍、狠心攻擊同伴——在他的設陷安排下,不到短短一刻的時間,她已被定罪,在同門眼中,她是個叛徒,已根深柢固,再難以更改!
賴以生存的天地被完全摧毀,連帶崩毀她的沉穩,怒火燒紅了眼,孫沁撲向項沛棠,手被限制的她無法施展拳法,只能瘋狂地朝他拳打腳踢。
「你、你……冷靜點……」項沛棠手忙腳亂地抵擋,還是挨了好幾下。
一旁的閻逍一點也不緊張,只顧著把自己身上的官兵服飾月兌下。「她現在沒內力,和一般女人差不多,你應該沒弱到連這樣都打不過吧?」
怕會傷到她,項沛棠只能擋,不敢回手,忙到連回話的時間都沒有。她在氣頭上,比起一般女人還要凶狠上數百倍,哪有閻逍那家伙說的那麼簡單?
把一切看在眼里,閻逍嘲諷勾笑——舍不得下重手,活該苦了自己。
「沒出聲我就當你應付得來嘍?我要回去睡覺了,有話改天再聊。」看出好友安全無虞,閻逍完全沒有出手干預的打算,他揮揮手,施展輕功瀟灑離開。
盛怒之下的孫沁沒听進閻逍的話,她的眼中只有項沛棠,強烈的憤怒幾乎將她的胸口沖破,不把他打倒解不了她心頭之恨!
「有話好好說,孫沁?孫沁!」項沛棠一邊閃躲,一邊試著喚回她的理智,卻還是制止不了她的攻擊。
肚子又挨了一拳,別無選擇的他,只好把她拉進懷中,雙手緊握住她的雙腕,用己身的重量和天生力道的優勢,自後緊緊地將她困在他的胸膛和牆壁之間。
「放開我!」背對他的姿勢讓她無法攻擊,孫沁用力掙動,卻掙不開他的桎梏,她更怒,使盡全身的力量要把他撞開。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我在……」不顧被她沖撞的疼痛,項沛棠將她環得更緊,溫柔地在她耳畔低喃。
柔軟的聲調滲進了耳里,滑進她激憤難當的心,將她溫暖包圍。
狂火般的恨意逐漸褪去,孫沁停下動作,胸口的波瀾全都平息,只留下一絲酸楚,淡淡的,卻那麼明顯,像昨晚發現小黑狗死掉時的感覺一樣。
為什麼在她覺得他似乎沒那麼狡獪時,他卻又偏偏做出這種將她推入無底深淵的舉止?仿佛昨晚挽住她手的執握是假,仿佛那對她揚笑的溫煦表情只是個圈套。
雖然世人都說她們作惡多端,但她一點也不覺得,那是她的家,只有那個地方在等她,如今,她被逐離了,她無家可回了……眼眶有些溫潤,她閉起眼,抗拒著這股陌生的情感。
靶覺她停止掙扎,項沛棠微微地松了力道,但並沒有將環抱松開。
他設計破壞她和「天水宮」之問的關系,他成功了,得到的卻不是喜悅,而是痛苦。一直將怒氣控制得很好的她,竟被逼到這種崩潰的地步,那是多大的傷和痛才會將她的自持瓦解得如此徹底?
包令他擔心的是,面對這不曾體會過的感覺,她會有多不知所措?只要想到她所承受的一切,他就痛到無法呼吸。
「你不會贏的,」沉默良久,孫沁深吸口氣,恢復平靜的低語不帶任何感情。「就算我被逐出師門,我還是不會說。」
項沛棠沉默,環抱變得溫柔。輸贏已經無關緊要,他只希望她能月兌離「天水宮」,恢復正常的生活,好好地過下去。
「天水寒是什麼?」敵人臨去前留下的話,讓他一直掛在心上。
「天水寒,魂魄散。」孫沁緩緩低喃,唇畔勾起了譏誚的笑。那曾讓她擔慮的隱毒已微不足道,回不去「天水宮」,死亡又有何懼?
「那是什麼意思?」項沛棠追問,口氣變得嚴厲,那置死生于度外的淡然語調讓他有不好的預感。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立刻翻過她的掌心,果然在她的右掌看到那條幽碧細絲。
你掌中的碧綠細線自會為「天水宮」討回公道。這句話不停地在他的耳畔翻騰。
「勸你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再等下去,你得到的只會是一具冰冷的尸首。」不用再跟她暗斗心機了,只要直接把她關進某間廂房,她自然會死,他連殺她的功夫都可以省下來。
「你被下了毒?怎麼解?」天水宮主竟用這種方式來控制她們!項沛棠急問,她卻沉默以對。「孫沁!別不說話!」他氣得勾轉她的下頷面對他。
他的神色映進眼簾,孫沁震住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氣急敗壞的模樣,仿佛中了天水寒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孫沁——」他幾近咆哮,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用力得讓她發疼。
「‘天水宮’的門徒都會被種下天水寒,」她只好開口。反正他會見識到的,這沒什麼好隱瞞。「每半個月都必須服下解藥,除了我師父以外,無人可解,背叛者唯有一死解月兌。」
「你上次服解藥是什麼時候?」強烈的恐懼讓項沛棠渾身冰冷。
「十天前。」那抹幽碧離腕間已越來越近。
原以為還有時間可以慢慢進駐她的心房,結果她的生命卻已快燃至盡頭?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沒告訴他!
項沛棠驟然冷下眸色,拉著她往書房走去。「把‘天水宮’的所在位置、部署、埋伏、出入口全都告訴我。」
「我已經說過我不可能會說的。」孫沁抵住腳步,怒他的冥頑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