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繹天將車停好,像是喝醉了跌跌撞撞進到屋內,一坐上客廳沙發就開始發呆,動也個動。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有什麼殘缺,否則為什麼他老是為了過去,而做出一些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
就像剛剛,他明明不想將心中瘋狂的意念告訴雪芽的,然而她一逼,他就完全崩潰,一古腦地宣泄出來。
這麼做的結果導致他和雪芽注定要分離!
饒繹天煩躁地爬著頭發,然後在口袋里找出一包煙要抽,但是一看到煙和打火機,他又詛咒連連將它們丟在地上。
「該死!」
他會開始抽煙並不是像一般年輕人為了好奇,而是要學習克服厭惡感,因為一根煙蒂使他失去了太多,因此他痛恨香煙。
而以毒攻毒是他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所以他煙一抽便是十幾年,只要覺得煩惱或煩躁,他就會想抽。
打火機則是使他再度失去了心愛的女人。思及此,饒繹天無法自抑地笑了起來,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永遠都學不會教訓,不是嗎?
說要保護雪芽,結果最想傷害她的人居然是他自己?這還不夠諷刺嗎?
外面的雨還下著。饒繹天躺在沙發上,仰看著火花板,覺得他失去了一切……
***
貝雪芽坐在池文矢的車內,後座坐著不放心的屈揭晨,三個人一同前往饒繹天的住處。
貝雪芽一心只想見到饒繹天,因此並沒有注意到池文矢的跑車煥然一新,連車里頭的音響都換成最高級的。
屈揭晨打量車內一圈,盯著池文矢的後腦發出疑問。「你的車一定大修了吧?不然怎麼連車的顏色都變了?」
車內裝滿換新就算了,連車身都變成黑色就太夸張了。
然而池文矢只是瞄了後照鏡一眼答道︰「我又換了一輛新車。」
屈揭晨立刻了然的說︰「我知道了,是繹天‘贊助’的吧?」真好,下次他要換新車一定也要請繹天「幫個忙」。
「呃,你們說什麼?」陷入沉思的貝雪芽恍飽問听到他們在說話,迷惑地問道。
兩個大男人的目光在後照鏡里對視,不約而同的道︰「沒什麼。」
不久,車子即開到目的地,停在饒繹天的宅子前。
貝雪芽緊張地下車險些跌倒,要不是屈揭晨好心扶她一把,她肯定跌傷了腿。
「謝謝。」貝雪芽站穩後向屈揭晨道謝,他則是打開雨傘幫她遮雨。
「這雨怎麼下個不停?」屈揭晨不禁抱怨道,再看問貝雪芽,才發現她根本對周遭發生的事情渾然未覺。
「等一下。」池文矢瞧見貝雪芽要向前按門鈴,立刻阻止了她。「他要是打定主意不見你,你門鈴按得再久他都不會出來開門。」
幾年的好朋友了,池文矢怎會不了解他。
「讓開一點,文失會幫你開門。」
屈揭晨將貝雪芽拉往一旁,池文夫從口袋里拿出一些形狀怪異的器具放進鑰匙孔里,不到幾秒的時間,門應聲打開。
一般人看到這樣子的表演,肯定好奇得不得了,然而貝雪芽現在心里只有饒繹天,門一開便急忙進入。
屈揭晨拿著傘,本來也想跟進去,但是池文矢阻止了他。
「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文矢,難道你不想進去看熱鬧嗎?」屈揭晨不解的看著他,他立刻笑彎了腰。
「也對,不過如果你現在就進去的話,搞不好立刻就會被他轟出來。」池文矢掏出煙來抽,躲進屈揭晨的傘下。
「嗯,那我們就等雪芽搞定了以後,再進去看完美大結局吧!」
池文矢舉起一只手。「我完全贊成。」
***
貝雪芽走進屋內,懷著堅定的心情尋找饒繹天的身影。
當她看到他時,他正用手敲擊酒櫃上的玻璃,試圖以傷害自己的方式拿到酒,來麻痹自己。
「住手!」
貝雪芽跑了過去,饒繹天一回首,還以為自己看到幻影了,直到一團軟玉溫香貼緊他,他才驚覺這不是夢。
「你還來找我做什麼?」饒繹天壓下快樂的心情,掙月兌見雪芽的擁抱,反身背對著她。
兩手頓失暖意,她沒有退縮,勇敢直視著他,「我來這里,當然是有話跟你說。」
「哼,我們沒什麼話好說了。」
他故作輕蔑的說,然而貝雪芽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猛然轉身面對她。
「我愛你,那你呢?」
沒有咄咄逼人,貝雪芽眼中只有宛若童稚時的單純、真誠,再度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這樣的她他怎能不愛……
然而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雪芽在听了他說的那些話後,沒有畏懼、沒有害怕,反追著他來?
「回答我!」
被貝雪芽渴盼的目光一盯,饒繹天冉怎麼鐵五心腸也軟化了。
「我也——啊!」
驀地,雷聲轟然大作,饒繹天跟前白光一閃,時光的錯亂再度開始。
「繹天?怎麼了?你臉色好蒼白……」貝雪芬擔心地走向前去,但是饒繹天卻突然揮開她,大吼了一聲往屋外奔去。
「繹天!」貝雪芽緊追過去,發覺饒繹天跪在草坪上,直視著前方仿佛看到了什麼。
好半晌,他才發出沙啞的聲音道︰「走吧!你不該再對我這個心理有缺陷的男人寄予希望。」
「繹天,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你不懂嗎?我還以為揭晨早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淋著雨,他卻感覺不到冷意,因為現在他的心比打在他身上的雨更冷。
貝雪芽聞言,默認無語。
饒繹天繼續說︰「他沒有告訴你,我以前喜歡的一個女孩就在我面前被輪暴,我沒來得及呼救,有四個人在我面前活活被燒死……」
他閉上眼,方才的雷聲又將加帶回那天的情景。
他們被燒得全身散發焦味,烏黑的身體痛苦扭動,睜大眼楮看著他,仿佛在痛責他的見死不救。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呢?
「不,不要再說了……」貝雪芽模模瞼上的水漬,分不清她模到的究竟是雨還是淚。
她跑到饒繹天的身旁,再度環往他的腰不放。
「不,我要說。」饒繹天凝視遠方,不再隱瞞。「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但是現在你知道了也好。」
也許她討厭他,就會放棄愛他;而他則抱憾終生,不再愛人。
在雷聲響起時,饒繹天仿佛看見了張玲香哭泣的臉。
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放手去愛了……
「不……我不想听……」
貝雪芽捂住耳朵,但是饒繹大仍逕自說著。
「雪芽,我的感情是有缺陷的,你也看見的不是嗎?只要是遇到像上次那種事,我的情緒就會失控,而我……已經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
「你不會傷害我!不會!不會的!」貝雪芽大聲地駁斥他的話。
然而饒繹天太過沉浸在創傷中,望著自己的雙手,竟錯將雨水當紅血,流滿整個掌心。
「不,我會,雪芽,不管你再怎麼否認,我都是這樣一個男人。」饒繹天自嘲地笑著,淡而無奈。
他一向將自己視為強者,要承認自己有缺陷的確是件困難的事,然而這是事實,誰也無法改變。
「不!」貝雪芽大聲嘶吼,堅決的道︰「你沒有缺陷!你只是害怕失去,你應該要對自己更有自信才對!我愛你,只對你一個人死心塌地,你懂不懂?」
饒繹天全身一震,自事件發生的那一天起便發誓不再流下的液體,竟和著冷冷的雨由他的臉頰流下。
「雪芽,不要這樣子……」
「我沒有說錯!」貝雪芽將他的身板正,強逼他的目光看向她。「你為什麼要害怕失去?我不會走,我就在這里,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