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我什麼事?」徐士維用力甩開他的手,生氣地扭過身子。
「別生氣了嘛……」閻逸鍥而不舍地攬住他的肩,柔聲細語,像在哄著鬧別扭的情人。「我也是因為想給你過好日子,才搶下當家這個位置,你要是不理我,我做的這事不就都白費了?」
徐士維怒瞪著他,心里幾經衡量,勉強抑下怒氣。閻逸是個無用的廢人,要不是有他在旁邊教,可能連野心這兩個字怎麼寫都不曉得。
原以為巴上他,可以得到一生榮華富貴,沒想到再嚴密的計劃竟然有了漏洞。早知道就瞞著他,暗中弄死閻逍算了!
「總之,我會先派人去探探消息,他們收了那麼多銀兩,不該還讓人跑回來。」徐士維嘆氣,像個小女人似地靠在他的肩頭。
見他沒那麼生氣,閻逸咧了嘴笑。「幸好他什麼都忘了,搞不好他連怎麼管閻記都忘了,我們其實可以不用那麼擔心。」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假裝的?」徐士維抬頭瞪他,一把火又上來了。「什麼事都忘了,就只記得自己是當家,記得怎麼找回京城?我才不相信有這麼簡單的事!」那男人的眼,讓他渾身發毛,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順利。
「他不會知道是誰害他的吧?」想到做過的壞事可能會被發現,閻逸又嚇得跳腳。「怎麼辦?怎麼辦!」
「冷靜點!」徐士維氣得大罵。「姑且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反正我們就先靜觀其變,看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最重要的是,我們都不能自己露了馬腳!」
「好啦……」閻逸可憐兮兮地應道,拉住他的袖子。「我搬回去之後,就不能再每天和你在一起,不然你跟我一起回我家好了……」
之前他藉由公事的名義,把徐士維叫來主宅住,現在當家換人,想到和士維朝夕相處的人換成了閻逍,他好嘔。
「你是想搞得人盡皆知不成?」徐士維怒道,見他不悅板起臉,怕壞事,只好耐著性子安撫他。「為了我們的將來,忍著點,先避避風頭,我們能讓他消失五年,當然也能再讓他消失一輩子。」
怕這一搬離,兩人相處的機會少之又少,閻逸手朝他攬去。「趁這機會,再讓我和你溫存一次……」
「逸兒,」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他們。「整理得怎麼樣了?」
「真是殺風景!」閻逸低聲啐道。從小爹就疼閻逍,對他只有批評和責罵,他都不禁要懷疑誰才是他的親生兒子了!
「听話。」徐士維安撫他,和他拉開安全的距離。「別讓人起疑。」
閻逸一臉不高興,揚聲朝外大喊︰「東西那麼多哪里整理得完?你也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吧!」
「來、來、來,爹來幫你。」閻央推門走進,一捋衣袖上前幫忙。
徐士維退至一旁,盯著頭發花白的閻央,眼中閃過一抹陰狠。要不是他極力保證,閻逍也不會輕易取回他的地位。
等著吧,總有一天,他會讓他後悔今天保佷子不保自己親兒的愚蠢決定!
第三章
一抹窈窕縴細的身影踱過回廊,不經意瞥見花園的景致,就這麼停下腳步。
朱履月黛眉輕顰,麗容帶著些許淡愁,怔忡望著園景出神。滿園百花的繽紛色彩,也染不了她空洞匱乏的心。
原本的日子是一睜開眼,就要為了生計忙著,雖然辛苦,卻很踏實。而現在的她,回到以往受人服侍的大小姐生活,她卻變得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了。
哀琴嗎?她幾乎忘了那手感,更別說用來怡情養性。
刺繡呢?在穿過縫著補釘的衣裙之後,她只覺繡得再精美華麗都只是浪費。
唯一能做的,是看書,但要她整天坐著看完一本又一本的書冊,她可沒那麼求知若渴。
閑得發慌的她,一見人打掃或是忙著其他事,總忍不住想動手幫忙。
結果她一插手,大伙兒都嚇得跟什麼似的,急喊著要她別折煞他們,害她只能在府里閑晃,覺得一天的時間好漫長。
滿腔的煩悶,讓她輕輕嘆了口氣。生活的改變,讓她需要調適,而其中最讓她無所適從的,是她的夫婿。
他回來已經五日了,都快比他們當初成親後相處的日子還長,她見到他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他回來的第一夜,她猶如驚弓之鳥般地坐在榻沿等候,任何一點聲響,都嚇得她彈跳起身,一臉慌張地朝房門口看去,在發現是自己弄錯時,總會不自覺地按撫心口,吁了口氣。
她怕和他獨處,又不得不盡到妻子的職責,等著他回房。
結果,等了一夜,他都沒進房間。反倒是隔日用早膳時,他出現了,也沒交代他的去向,風卷殘雲掃完那些食物,立即離府前往鋪子。
直到晚膳時,他再次出現,而那一夜,他又消失了。往後幾日,都只在用膳時才見到他。後來听到僕婢的談話,她才曉得,這幾天,他一直住在書房。
知道這個消息後,她的心才終于定了下來。但她想不通,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也沒勇氣去問,甚至……還希望他繼續維持原樣就好。
娘捎來一封信,恭喜她苦盡笆來,但為何,她一點也不覺得喜悅?她反而好想回到待在別院的日子,就自己一個人,平靜地過活。
「夫人。」婢女的呼喚,拉回她游離的神智。「大老爺來了,他說想見您。」
「叔父?」朱履月驚訝低喊,見婢女點頭,心情開始變得忐忑。「我馬上過去。」
移步往大廳走去的路上,朱履月好想嘆氣。
叔父人很好,也很信任小輩,踏進主宅的次數少之又少,也因此她被趕到別院的事,才能一直瞞著他。會突然過來,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定是為了閻逍。
但她對他的了解,比叔父並沒多到哪兒去啊!
每天只在用膳時才出現的他,對她視若無睹,態度沉默冷淡,連對她點頭招呼都不曾。而她只能埋頭苦吃,直至他離席,才敢停下吁出胸口郁悶的氣息。
朱履月走到廳外,頓住腳步,怕長輩擔心,只好深吸口氣,強撐起笑容,走了進去。
「叔父。」她定到閻央面前,屈膝一福。
「履月,來,坐!」見到她,閻央微笑招呼。「最近這幾天,還好嗎?」
「還、還好。」朱履月順從坐下,笑得有點僵。
「那,你和逍兒之間的狀況呢?」沒多迂回,閻央直接切入主題。
丙然。朱履月低頭絞扭著手,不知該怎麼回答。
「相公他……可能剛回來……忙于事務,我、我還……不太有機會看到他……」她囁嚅道,小心挑選措詞。
「再怎麼忙,也是會回房睡啊!」閻央呵呵笑,以為她是姑娘家害羞。
偏偏……他都沒回房啊!
朱履月窘迫咬唇,頭垂得更低。不擅應對的她,完全不曉得要怎麼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帶開。
看出異狀,閻央擰眉。「履月,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你直接跟叔父說沒關系。」
朱履月無法,只好誠實地說了︰「相公他……應該真的很忙……所以……所以……一直睡在書房……」
她愈說愈小聲,一臉懊惱。她這樣簡直是在編派他的不是了,但她覺得現況很好,她一點也不想抱怨啊!
「怎麼可以這樣!」閻央一拍桌子,聲音不由得揚高。
他一直放心不下,怕柔弱的履月會被閻逍陌生的模樣嚇到,想來安撫一下她,順便了解情形,沒想到,閻逍竟連房都不回。
朱履月瑟縮了下,歉疚低道︰「對不起……」
「不、不,我不是怪你。」見她誤會,閻央趕緊放緩面容。「我氣的是閻逍這孩子!鋪子的事又不是一天不管就會垮,來日方長,他急什麼?讓你守了五年活寡也就算了,居然連人都回來了,還讓你獨守空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