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若,我們都是不幸的人,不過妳和司戩可說是最不幸了……我看這輩子想擺月兌闕老頭死後留下的陰霾,你們得更加油了。」他撫撫她無血氣的臉頰喃道。
他痛恨自己的無力感,但這或許是命,就憑他一介小小的心理醫生,早已盡了全部的心力了。未久,闕宕帆不得不趕回工作崗位去,可是就在他離開後沒多久。艙若便-醒了。
「這里是……」
她先是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左右都不見闕宕帆的蹤影,才看見手上扎著點滴,她毫不猶豫的將它拔下來。
「不能再待了……」她細語道。
三點鐘慕芸秋替她排了工作,因此她非離開不可。
沒有感覺到手上的刺痛,她扶著牆走出病房,不過才走了一小段路,那股熟悉的昏眩感又襲了上來。
「唔……」
突然,胃底一陣酸意嘔了上來,令她心生不妙,慘了,她又想吐了……
「妳沒事吧?」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站不住的時候,一個男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了,這聲音令她非常耳熟。
闕艙若直覺地抬眼看著來人,他竟是那天……那名像極帝王一般的男人,他怎麼會在這里?
黑聿吾其實一走近就認出闕艙若了,但是他並沒有唐突地上前攀談,只是習慣別人先向他問安罷了。
不過他還等不到闕艙若瞧見他,他的一雙長腿老早就不受控制地朝她走過去,因為她看起來情況真的很糟糕。
他的濃眉狠狠地蹙起,可是他自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便忍不住伸手過去攙扶她。
「謝……謝謝……」闕艙若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眸子里說道。
她一向不懂得回避別人的目光,所以她居然在他的墨瞳里看到了一抹熾光,這和她頭一回看到他的時候不太一樣,而她竟破天荒第一次覺得有趣。
因此她移不開視線的看著,直到黑聿吾覺得自己彷佛被看透了般移開眸子,才解開了恍如魔咒的四目相交。
「要不要我帶妳去給醫生看看?」黑聿吾一邊說,一邊則在心里痛罵自己到底是怎回事?
怎麼一看見那一雙純靜卻帶著深郁的星瞳時,會一再的讓自己像個十幾歲的小毛頭般的焦躁……這事發生在他這個三十歲的男人身上,真的非常不相稱,也該檢討了。
「不,我還有工作,而且我已經看過醫生了,所以我想離開……」
闕艙若除了有血緣的親人外,對任何一個男人她都不假辭色,也不願意和他們多加交談,不過今天眼前這個大塊頭似乎例外。
從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對他的笑臉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他的手,握起來真的很溫暖。
「妳要去工作?妳現在的這個樣子?」黑聿吾的臉色沉了下來,讓一直望著他的闕艙若隱隱不舍。
他還是笑著比較好看……
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現在這個樣子很奇怪嗎?
「什麼?」闕艙若眨眨眼問道。
她的眼楮又開始泛著迷霧,這個表情黑聿吾見過,而他也覺得該死的可愛透了,猛然地晃動他的心,令他沉溺。
「妳不能去工作。」這是結論,也是他的霸道。
「為什麼?」
看著她那可愛的神情,他有股想要搖晃她的沖動,不過他也明白了一件事,話若是不點明說,恐怕他說了一個世紀,她都不曉得他在說什麼。
于是他咬了下牙,壓下想用吼話的沖動說道︰「因為妳看起來真的很像營養不良!」
他很氣她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也很氣她不懂他的關心……不過他一旦說出口,只怕闕艙若會更加一臉茫然以對。
「營養不良?會嗎?」她不解,看看自己。
比她瘦的模特兒大有人在,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呢?
而且她不太跟非血親的男人說那麼多的話,也很意外自己不會討厭他,令她對他更加好奇了。
黑聿吾雖然平時的脾氣不是很好,不過看到她這個模樣,他是真的想氣也氣不起來,干脆彎身抱起她,朝診療室走去。
「哇!你做什麼?」闕艙若先是愣了三秒鐘,才忙喊道。
黑聿吾則覺得抱她在懷里的感覺太好了,好到他根本不想放開她,如果他們不是才第二次見面的話,他會直接把她抱回家去灼。
「沒做什麼,妳需要讓醫生看一下。」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可是我剛剛看過醫生了……」闕艙若一點也設有慌張的神情,干脆靠在他身上。
她一向沒有什麼感情波動,就連恐懼也是少之又少,如今她活似被一個大男人給綁架了,但是她卻只覺得溫暖。
這若是告訴大哥的話,他一定不會相信的,畢竟她已經太久、太久不曾再相信過血親之外的男人了。
他抱著她快步地在廊上走著,就算是引起旁人的注意,他也毫不在乎。
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啊?她愈來愈猜不透了。
半晌,醫生裴然又看到闕艙若來報到,來回看著她和黑聿吾後,他嘴角揚起了一抹很奇怪的笑。
「妳怎麼又來了?」
黑聿吾本是想要裴然幫她診斷,開些補身的藥,可是卻听到闕艙若呆呆地說道︰「他說我營養不良。」
裴然聞言,馬上笑得很夸張的猛拍桌子,而黑聿吾則是微微紅了臉,兀自站在原地生悶氣。
他氣她為什麼那麼老實!
第三章
黑聿吾本來是去醫院看出了車禍的朋友兼屬下祁湮禹,卻沒有料到會遇到闕艙若。
因此,反而變成他像個大女乃媽一樣的盯著她去看醫生,又開車直接送她去工作,還叮囑著目瞪口呆的慕芸秋注意她的身體後才離開。
黑聿吾的舉動令慕芸秋瞠目結舌,一時半刻連話都說不出口。
直到闕艙若都化好妝、穿好衣服了,她才忙拉住闕艙若問道︰「妳是什麼時候跟他在一起的,我怎麼都不曉得?」她一直以為闕艙若很討厭男生的,結果卻……
闕艙若眨眨眼問道︰「什麼在一起?」
「就是妳跟他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我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吧?」
「交往?」闕艙若一頭霧水。
「對啊!我看他送妳來,眼神一刻都離不開妳,又交代我這個、囑咐我那個的……難道不是嗎?」慕芸秋難得曖昧、促狹地說道。
但闕艙若仍是一臉不明白地看著她。
她從來不曾談遇戀愛,也不喜歡與男人接近,因此她的學生時代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就算真有人要追她,她通常也遲鈍得看不出。
交往……那就代表著要做那件事嗎?
案親在她童年時代偷情的事,她一輩子也忘不了,而那感覺除了惡心、反胃外,還是惡心、反胃,加上她早被訓練成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習慣冷眼看待每一件事,因此對于父母親之間的不合,她根本無能為力。
而母親最後還是跟父親離婚了,因為無法忍受父親的不貞行為,連帶的也恨與父親所生下的他們。
她猶記得,母親喝醉時經常會說一句話,那就是「我恨你們,如果我沒有把你們生下來就好了」。
闕艙若陷入自己的思緒里,蹙攏眉頭。
沒有什麼事情,是比被自己最親的人給恨上還要痛苦了。
不過母親離婚之後沒多久,便和別的男人結婚了,而母親也並不想承認她和大哥的存在,之後更沒再和他們聯絡。或許這對母親而言是解月兌,她和大哥可以明白的。
正是因為明白母親的心,所以她和大哥讓母親恨,也讓母親離去,反正他們早就沒有麼可以失去了,不是嗎?
「艙若,妳還好嗎?」慕芸秋小心翼翼地看著闕艙若,生怕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話,因為她現下的臉色又有些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