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不是分析過了?若以相同的費用跟團,可以到國外住五星級飯店,還有得玩,這樣錢不是花得更有意義嗎?」他用所剩無幾的耐性溫和說道。
「沒關系,我不在乎。」俞伊站起。「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去吃早餐了。」住房附加的自助式早餐,她不想錯過。
「請留步。」褚君堂起身,長臂一伸,擋住她的去路。「可能我說得太含蓄了,俞小姐沒會意過來。」
俞伊抬頭看他,雖然他唇畔仍蘊著笑,俊逸的表情依然,卻有種說不出的懾迫感。她心一凜,隨即挺直了背,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什麼意思?」顧客至上,諒他不敢直接把她丟出樂活。
這麼嗆?要是這氣魄拿去用在她未婚夫身上,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了。褚君堂心里嗤哼,沒讓情緒顯露。
「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一直躲在虛幻的世界里,永遠也改變不了現況,還造成別人的擔慮及麻煩,何必呢?回歸正常生活、面對現實,才是你該做的。」他一正神色,不疾不徐地說道。
「公關的工作,就是要負責危機處理,未雨綢繆也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別怪我們現實,請回吧,以後如果有機會,樂活會很樂意再為您服務。」
盡避說得漂亮,其中的語意卻是再清楚不過的逐客令!俞伊用力握拳,覺得好委屈。
她做錯了什麼?婚禮取消、被誤會自殺,她一直是受害者,更無意造成這樣混亂的狀況,為什麼要把錯都推到她頭上?憑什麼她要被他們狹隘的眼界局限?她要做給他們看,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俞伊深吸口氣,抬起眼睫,黑白分明的水眸盈滿燦然的堅定光芒。
「第一,我不虛幻,第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一根根伸出手指頭數,筆直迎視他的目光。「第三,不用未雨綢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在杞人憂天!」
褚君堂先是頓了下,而後眸中閃過一抹色澤,淡淡地揚起了笑,積蘊已久的不耐與怒火已達到極限。
一旁的姜滿紅見了,臉色大變,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如果人話俞小姐听不懂,請告訴我要用什麼語言跟你溝通。」既然她冥頑不靈,也別怪他講話不客氣了。「沒錯,我怕死了你會在我的飯店里自殺,你不愛惜自己的生命無所謂,別把我們辛苦經營的心血結晶一起拖下去陪葬。」
俞伊眨著眼,不可置信,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她……听錯了吧?褚經理明明笑得很溫文爾雅啊,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是別人說的吧?她下意識地回頭,卻發現辦公室里除了他們三人以外,再沒有別人。
「經理,俞伊好歹、好歹也是客人,別這樣……」姜滿紅囁嚅,試著攔阻。
什麼叫雙面人,經理絕對是當之無愧。擁有一副騙死人不償命的俊俏皮相,在外人面前,沉穩有禮還帶笑的神態迷倒多少客戶和記者;若對象換成同事這類的熟人,他的笑顏依然不減,但只要他看不順眼的,一開口,罵人不帶髒字的譏誚足以將人千刀萬削!俞伊跟每日被經理以言語摧殘的他們哪能相提並論?瞧,都嚇傻了!
褚君堂聞言低笑。「客人?連婚宴的違約金都還沒付,算什麼客人?為一個爛男人自暴自棄,傻到這樣,讓我不禁擔心起她的理財狀況了。」嗓音仍溫柔輕淡,更襯得出口的話語有多銳利直接。他瞥了俞伊一眼。「我說你,該不會是想好好享樂一番,欠下大筆金額後一走了之吧?」
俞伊倒抽一口氣,她真的想不到,他嘴巴竟然這麼壞!
當初詢問她對婚宴流程的意見時,不是很有禮貌嗎?剛剛說要為她介紹旅行社時,不是一臉體貼嗎?
假的,都是假的!他這副尖酸刻薄的模樣,和之前斯文爾雅的形象根本判若兩人!
「我才沒那麼惡劣!」她氣到發抖。他之前和她有說有笑時,心里都在想什麼?搞不好都在罵她笨!「多少錢你算出來,我馬上提現金給你!」
「非常好,我樂意之至。」褚君堂立刻抽出檔案夾,拿起計算機迅速按了起來。「昨晚的住宿費用就當做是我送你的慰問禮物,免費,等會兒到櫃台結完帳後,你就乖乖回家去吧。」
「不、用!」俞伊冷硬回絕。她一點也不稀罕!「你都給我算進去,我還要預付一個禮拜的房錢,我不會走的!」
她沒見過這麼可惡的人,外表斯文迷人,骨子里卻壞到不行。如果待下來會成為他心頭大患,那再好不過了,她要致力成為他的眼中釘,才不讓他稱心如意!
褚君堂唇畔勾笑,挑眉看她。「我剛剛應該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的生意我們做不起,還是要我用火星文再說一次?」
又諷刺她听不懂人話!俞伊氣炸了,逼近他面前,仰首回瞪他。「我也說得很清楚,我不離開!如果敢強迫我退房,我就到隻果日報去投訴你們!」
「噗!」褚君堂忍俊不禁,大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回蕩整個辦公室里。
「你笑什麼?」俞伊不悅擰眉。
「你知道你面前站的是什麼人嗎?」他笑到喘氣,還頻頻擦拭飆出眼角的淚。「要投訴盡避去啊,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生活線的記者每個我都熟得很,沒人會想做你這條新聞。倒是自殺未遂的新聞還比較有可看性,社會新聞記者我不熟,你可以試試。」
都說她沒想過要自殺,干麼一直提!「你……」俞伊氣得說不出話來,回頭看向姜滿紅,想要尋求站在同一陣線的伙伴。
姜滿紅回以無奈苦笑,小小聲地補充︰「我們經理是女記者們眼中的白馬王子。」偏偏跑消費生活的記者里,女性佔了絕大部分,他的影響力無遠弗屆。
「建立關系人脈是我的工作,看得出我有多稱職了吧!」褚君堂靠著辦公桌沿,雙手輕撐桌面,長腿好整以暇地交疊著。「而你,只是個小小助理,快快銷假回去幫牧原兄吧,別在這里浪費錢了。」
若做得到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眼前的他實在是一副相當賞心悅目的畫面。只可惜,俞伊現在被氣到只想把他臉上的笑容撕下來,根本無暇欣賞。
「小小助理也有你意想不到的影響力!」她扯動嘴角,回了他一個很不懷好意的獰笑。「你應該記得我們東凌和樂活的約只簽一年吧?要是我告訴特助說你落井下石的惡行,他對樂活的形象一定會大打折扣!」
她待的日商公司東凌汽車,是樂活去年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大客戶,她的上司——總裁特助簡牧原擁有續約與否的絕對影響權。
要攀關系誰不會?遇到壞蛋,她拚了!
褚君堂吹了聲口哨。想不到看似天真的她,也有張牙舞爪的時候,只是——他彎唇一笑。這種初級班的反擊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簡牧原有那麼容易被說動嗎?何況,我還有小姜這張王牌。」老婆和下屬,孰重孰輕,不用言明就夠清楚了吧!
「不只特助,只要我在公司里放出消息,要抹黑你們是很容易的!」她板起臉恫嚇,沒讓心虛顯露出來。她才沒那麼壞心眼,這些事她做不到,她只是想嚇唬他,罷了。
「你怎不把這些心力拿去對付你的未婚夫?」褚君堂雙手環胸,輕蔑睇她。糾纏不清的狀況,讓他有點被惹毛了。「要是你看緊一點,他有辦法偷吃嗎?有本事去跟他索賠啊,他敢劈腿就要付出代價,你自己一個人悶不吭聲躲在飯店里有什麼用?還把怒氣發泄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