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紀家的大廳內充斥著一股奇異的氣氛,一個冷俊的男人背對著一個美麗的女子不發一語,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倏地,要月兌離束縛似的,他無情的開口,「簽吧!再拖下去對我兩都不是什麼好事!」
那個男人寒著一張俊臉面對窗外抽煙,漠然的盯著自己吐出的白色煙霧。
而坐在他身後沙發上的那個女人雖然面無表情,可是眼神之中卻流露出無限的哀愁與傷痛。
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有著一紙離婚協議書,想必這就是問題的所在吧。
她放在膝蓋上的一雙手恐懼的抖動著,她自己很清楚,根本沒有勇氣簽下這紙永遠離開他的契約。
「我……如果我不簽呢?」她以試探的口吻掩飾自己的脆弱。
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他能輕易的掠奪她的心,必定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毀去她的世界。
聞言,他突然狂笑起來,「你是嫌錢不夠多嗎?」他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嫌惡。
她的心又再度被劃上一條看不見的傷口,淌著鮮紅的血液。
雖然這早就已經是該習慣的事情了,但她仍然無法扼止心痛,痛得心都快忘了跳動、忘了執行它原來的任務了。
「明天我會再把錢存入你的銀行戶頭。」他想了一下,像是頓悟一般的嘲諷道,「如果你還是嫌錢不夠,你打電話再告訴我的律師,我會叫他把錢匯給你的。」
他怎麼能夠這樣想她、這樣對她?明知道她不是那種嗜錢的女人,他卻寧願將她歸成這一類,在她身上帖上卑賤女人的標籤,因為這樣,才會使他所提出來的離婚看起來不像是他一個人的錯。
「我不會答應的。」她知道那個女人要的只是他的錢,她不想讓他受到傷害,也不想放開她唯一的愛。
他瞇起雙眼,不悅的轉過身盯著她。
「不要再玩游戲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娶你的原因了嗎?」他看起來已經接近憤怒邊緣了。
她不是一向都對他很順從的嗎?他不明白她今天怎麼會變了一個樣,居然杵逆他的決定!
其實,他在娶她之前早就知道她愛上他了,因此才會利用這個弱點向她求婚,以便繼承龐大的家產。
而且她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對他在婚後的花天酒地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他要跟她離婚是她的幸運,況且他還付了她一筆豐厚的贍養費,感謝她這三年來的無怨無悔。
那麼她到底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居然敢拒絕他的離婚要求?
接著,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走到她面前的沙發坐下,從西裝外套里拿出一本空白支票簿和鋼筆,寫下一堆數字,推到她的面前。
「錢明天還是會存進你的銀行戶頭,這里是五十萬元的支票,隨時都可以提領的。」面對她,他的臉上永遠是一副諷刺的微笑,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瞳中充滿了寒冷的厭意。
她的眼神無可避免的閃過痛苦和憂郁。「我不要你的錢。」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從他那瞇起的眼神中她傷心的明白,他那雙漂亮的黑眼楮里是絕對看不到對自己的愛。
除了痛苦,她還是痛苦。
哦!他怎麼能夠問她想要的是什麼?她最想要的正是他最不願意給的東西。
她苦笑著搖搖頭,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她知道不管說了什麼,他都不會想听的。
終于,他不耐煩的將手上的香煙熄掉,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
「想要什麼去跟我的律師說,我會叫他盡量滿足你的要求的。」他還特別強調了「滿足」這兩個字。打開門,他仍然是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地背對著她。「希望你能在明天之前簽好離婚協議書,因為後天我要飛往夏威夷和她結婚。」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表情空洞、雙眼無神的直視著前方,唯一表露感情的只有那兩行沿著臉頰滑下的淚水。
她痛苦得想要歇斯底里的大笑一場,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只是更加空洞無神的看著前方。
這場婚姻是正確的嗎?她不知道,也不明白這樣的愛到底算什麼。
在他們這三年的婚姻生活里,他們始終像房客一樣,見著面了點點頭,然後便擦肩而過。
難道她付出的還不夠嗎?仍是不夠令他回頭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了……這樣的要求也算過分嗎?
從結婚到現在,她從不曾束縛過他也從不過問他的徹夜不歸與流連花叢,難道這樣做仍然錯了嗎?
唉!丙然……只有單方面的付出是不夠的。
或許,當初她不該讓濃烈的愛掩住了雙眼,陷進這種無助的深淵之中。
如今她終從領悟到,縱然自己為他掏干了血淚,付出了一切仍是不夠……縱然自己為他失去性命、為他傷害自己的心……她這一生也絕對不可能擁有他。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是沒有付出的?還有什麼是可以給他的?
或者該說他到底想要些什麼?只要她能辦到……就算他說的是不可能的事、要的是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她都會想辦法替他做到的。
但是……這次他要的是自由,她……卻捨不得給他。只因她愛他,用一輩子以及生命去愛他。
會的,如果他覺得幸福,她會成全他們的,終將……會是這樣的結局,不是嗎?
她坐在偌大的客廳內,輕聲的哭泣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問,窗外也突然下起雨來了。
上天是在可憐她吧!
但是,只要一想起他的身邊依偎著另一個女人,她就無法停止哭泣。
痴俊的自己啊!你還要為他再愚笨多久?欺騙自己多久?她不斷自問著。
突然,電話鈴聲劃破了一室的寂靜,她連忙回神接起電話。
「喂!紀公館嗎?紀先生車禍受了重傷,現在正在和平醫院急救中,你能馬上趕過來嗎?」
不待對方說完,她馬上收線前往醫院。
黎靜優付錢下了計程車,一步也不敢停下來的直沖向醫院的服務台。
「對不起!請問……這里有沒有一位叫紀鼎雲的急救病患?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他?」她的臉色十分蒼白,看起來就跟正在急允依錁馱的病人差不多。
坐在服務台的護士拿起一張表格看了一下,「請問你是他的家屬嗎?」
「我……」被她這麼一問,黎靜優不禁愣了一下。
她該怎麼說呢?說她是一個從來不被紀鼎雲承認的妻子?還是說她根本名不副實?
是啊!紀鼎雲一向不承認她這個形式上的妻子,那麼她該如何自稱?
「我……我是他的朋友。請問他現在在哪一間病房?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黎靜優苦笑的替自己捏造了一個身分。
因為紀鼎雲若是知道她用妻子的身分在外「招搖」的話,他肯定會氣得從病床上跳下來罵人的。
她填好會客資料表,便往護士指示的方向走去。
不久,她看到一間頭等病房,腳步卻止住了。
天啊!她該怎麼面對這件事?如果他有了什麼萬一,那她該怎麼辦呢?她簡直不敢去想,卻不能不想。
她像個面對主考官的面試者,站在門口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才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
病房內,一個滿臉包著繃帶的男子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看來,他才剛剛做完急救手術,嘴上的氧氣罩顯示了他此刻的脆弱。
注視著他,黎靜優痛苦的吞下一口口水,彷彿她能夠感受他身上的痛楚。
如果可以的話,她心甘情願去幫他承受這種痛苦,只要她能……
「你是紀先生的家屬嗎?」一旁的醫生突然出聲,嚇了黎靜優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