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皇這麼說,最後卻道︰「我讓人去替你查。」
他父皇這一生,對他從來沒有失信過,可是這次他父皇並沒有替他去查,因為他後來駕崩了。
向天笑終于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那個男人就是「半口氣」,只是「半口氣」的名字,他終究沒能知道。」半口氣」是不是他親生的爹,他也無從得知。
他一直以為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現在才知道,原來知道這件事井沒那麼重要的。
他只要明了他有兩個爹——一個爹,對他視如己出;另一個爹,也從未忘過他,他只要明了這一點就夠了。
不怨啊!鞍 諂?弊詈笠桓魴腦福?竅M?苡幸桓黿凶霾輝溝乃鎰印?
他的遺容這樣安詳,也該是不怨吧。縱然他走得這樣倉促,這樣莫名。
向大笑突然有一個想法,好像冥冥之中,自己活著的目的,只是為了告訴他,替他生一個叫做不怨的孫子。
冥冥之中,也許一切都只是這四個字埃
大雨浙瀝瀝,他跪在他的墓前,雙膝沾滿了泥濘。
他雙手伏在地上,叩了三個頭,才起身。
他起來,雷電轟然而下,韓琉盈盈仁立。「要走了嗎?」她倩笑,溫柔地看著他雙眼發紅。
「你還在?」他眨了眨眼。他一直不知道,她還在他身邊埃「你沒走,我當然還在。」她簡單他說。
「看你,都濕了。」他拉起她濕涼的手,感動哽在喉里。
她綻開了一個笑︰「你不也濕了。」
風雨之中,她給他的仍是最溫暖的笑語,跟默默的陪伴。
「走吧。」向天笑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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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了「半口氣」的頭七之後,向天笑和韓琉為他整理收拾遺物。
「他的書真的很多。」韓琉將書一本一本地放好。
向天笑沒有應答,他在一只小癟子中找到一疊信,還有一張畫像,打開泛黃的畫紙,他陷入思緒之中。
韓琉沒有听到他的回答,轉過身看他,瞅見他呆瞧著畫像,她放下手中的書,湊了過去。
「很漂亮的姑娘。」韓琉假意忽略向天笑不尋常的表情,隨意他說。
「嗯。」向天笑回神。畫中的女子,是他母後年輕的樣貌,他認得出來的。
韓琉看著向大笑︰「你看那是不是大夫喜歡的那個姑娘?」
對于「半口氣」的故事,韓琉曾經听過向天笑說過,她原本沒多留神,可是當她听到那夜「半口氣」口中喃喃說到的「太子妃」,就覺得事情不大尋常。
向天笑折起畫,「應該是吧。」他把畫放回小癟子中,「這一盒的東西,都燒給大夫吧,我想這是他在世上惟一的留念。」
「嗯。」韓琉點頭。她知道向大笑有一些事情不願和她說,不過,她也不追問,只順著他的念頭而行。
「我們走了之後,這地方便要空回原來的冷清了。」
向天笑逸出喟嘆。
「是埃」韓琉環視著這間房子,曾經,她不把這里當做歇腳的地方,而把這里當做是家。
向天笑收了視線,「我們在這里待了許久,天皓不知道回山上了沒有?」
韓琉搖頭︰「不曉得。」
向天笑突然定晴看她,半晌才道︰「天皓對你……你是知道的,你對他有打算了嗎?」
韓琉勾了抹笑︰「我對他能有什麼打算,我是許了人的。」
只是她的婚約許給了一個人,而她的心卻是許給另一個人。
這個結已經纏錯了,她如何能再負擔另一個人的情愛。
向天笑抿唇,他原來是要代替天皓照顧韓琉的,如今所有一切,卻不受控制。這復雜虯結的一切,會傷害天皓嗎?
天皓是他的弟弟,他父皇的親骨肉,這世上,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天皓受了傷害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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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大熱難耐。照理說,若有林木遮陰的地方,該是一般人會擇的路徑。可是「野豬林」中,卻少有人煙經過,因為此地乃是「震虎寨」的大本營,所以一般商旅都會避開此地。
不過,今日卻有一隊商旅打扮的人,從這里經過。車馬轆轆地轉,倏忽之間,出來一票大漢。「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過此路,留下買路財。」大漢亮響著聲音,眉目之間卻不見殺氣。
這隊商旅,同樣也無驚慌之色。一名俊雅貴氣的男子滿臉笑容,自馬車走下,亮出一箱的珍寶。「這樣夠了嗎?」
這男子不是別人,乃是向天皓。兩年之前,「太子幫」與「震虎寨」相結為盟,左右雄峙亙長的嶺南山脈。向天皓這趟回寨子,專程拜訪「震虎寨」。
「震虎寨」這票漢子,特地下山,也是為了迎接向天皓。這票漢子中走出一個面寬耳大的滿臉絡腮胡的大漢。
大漢一開口,聲如洪鐘,他朗聲笑道︰「熊彪領大伙兒叩見二皇子。」
向天皓扶他起來︰「熊寨主無須多禮。」
「二皇子請。」熊彪露出一口黃板牙,開心地領著向天皓等人進了寨子。
為了招待向天皓,熊彪辦了場酒宴,找了幾個他認為美貌的女子給向天皓開心。這幾個女子,濃妝艷抹,衣衫半解,貼在向天皓身上。
向天皓被她們身上俗艷的味道嗆到,眉頭微微緊了,面上又得裝出和顏。
「二皇子,多喝一些埃」熊彪自己吃喝得開心,一開始還守著和向天皓的禮節,黃湯下肚之後,他拉開了嗓門,說話倒是越來越沒顧忌。「二皇子,不喜歡女人哪?」
向天皓只得尷尬他說︰「無福消受。」他總不能批評熊彪的眼光吧,可是這些女人真的不對他的胃口。
熊彪怪眸看他,好像他糟蹋了這些美女。「要是大皇子來,這下我們兩兄弟可爽了。」他的手直接在旁邊女子柔軟的腰上捏抓著。
「哎呀!」那女子嗲聲媚叫,「討厭啦!」
熊彪旁若無人,呵呵大笑。
向天皓眉心沉下,熊彪的眼神、言語、動作都令他受不了。熊彪太過草莽,他大哥若是見到這種人,確實可以和他稱兄道弟,不過他是應付不了的。
他不喜歡熊彪,更不喜歡他動不動就將他們兄弟並提比較。
現場的氣氛,一陣怪異,就是熱不起來。
為了表示和善,熊彪搖晃著腳步,走到向天皓旁邊頻頻敬酒,向天皓喝得有些反胃了,只得推托。
「男人這樣不行啦。」熊彪冒出這句話之後,無意問又道︰「大皇子的酒量很好的。」
他是他,我是我——向天皓按捺下說這句話的沖動。
「我的酒量,真的只能讓熊寨主見笑了。」向天皓保持風度。
「好吧,好吧。」熊彪打了個酒嗝,「酒喝多了,也誤事,你不喝,那就別喝了。對了,那枚‘轟天雷’就安在我們這里,那二皇子往後這一程,就會好走許多了。」
向天笑讓向天皓護送「轟天雷」,要他將「轟天雷」運到「震虎寨」後就可放下,交給熊彪處理。
不過,向天皓看著熊彪粗鄙貪婪的嘴臉,突然不想將拼死拼活才搶來的「轟天雷」交給熊彪這個人。他已經給了熊彪不少銀子,沒有必要再將「轟天雷」交給他處理。雖然向天笑說過,這「轟天雷」若是由「震虎寨」處理,往後要攻城掠地,熊彪大炮一轟,就可以為他們打前鋒。不過,他看這熊彪,不是可以信任的人,若將「轟天雷」給他,說不定反而養虎為患。
向天皓轉過這些念頭後,當下笑道︰「不用麻煩寨主了,這‘轟天雷’我們還是自己運送就好。走了大半的路,我們不都平安無事,往後那一段路,我們應付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