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其他婆婆紛紛應和。
她們說得慷慨激昂,竟沒有注意到季伯仁匿伏在一旁听。
季伯仁知道喬南容今日要動身,本來是要叮囑她一些事情,可是一看四位婆婆早他一步來,他只得在一旁先等著。
听到她們要喬南容丟下武林,回到「綠蘿山」,他的嘴角不自覺丟了抹輕蔑的笑。
他早就猜喬南容撐不了多久,一切果然如他預想一般。
他轉了一個念──想來也是有些可惜,喬南容這陣子的表現已經算是不錯了。
「山下的男人真是可惡至極,咱們走,看他們能怎麼處理?」夏婆婆憤而丟下這句話。
喬南容搖頭說道︰「婆婆,我不戀棧這盟主虛位,只是絕對不能說走就走。旁人不認我這個盟主,可是我在接位的時候,就認定我自己是盟主了。我曾承諾要保護中原武林,而今大敵當前,我不能棄守。這樣不只叫‘域外十三派’看輕中原武林,更要招了那些看好戲的男人們,一句‘軟弱的女人’。婆婆,我們是自‘綠蘿山’而來的,如何能讓女人蒙羞呢?」
看她說得這樣認真,婆婆們愣了晌。
季伯仁也是一震,為她的心志折服。她到底是教他不能小覷。
春婆婆首先說道︰「隨他們怎麼說吧。我寧可讓他們說咱們軟弱,也不要為了他們一句‘勇敢的女人’,就為他們而死。」
「婆婆妳誤會我的意思了。」喬南容逸笑。「我是為我自身職責而戰,不是為了他們而戰。就像有一天‘綠蘿山’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縱然戰死,也不能逃離山上一樣。」
「這不同。」秋婆婆皺眉道。「‘綠蘿山’是妳的家,這里干妳屁事呢?」
那不是她的家,可是那是鳳招皇的家。
喬南容心里這樣想,嘴上卻只道︰「盟主就是一家之長,既然我承諾過的,就不能背棄。婆婆,如果我們處處只想置身事外,當初就不該涉入;既然涉入,就不該還想其他退路,否則我當初去奪這盟主之位,有何意義呢?」
她可是「打敗」鳳招皇,才取得這盟主的地位,總不能叫鳳招皇輸得「冤枉」。她若月兌逃,不但辱了自己的格,也同樣讓曾敗在她手下的人難堪。
喬南容再道︰「我可以做個不爭名、不爭利的盟主,但是絕不能做個不爭氣的盟主。」
冬婆婆冷著臉。「妳開口閉口就說自己是盟主,可是旁人如何呢?別說遠的,就說近的季伯仁吧,他好歹也是上屆盟主,我就沒看到他為這武林如何盡心盡力了。哼,他陽奉陰違,扯妳後腿,不是什麼好東西。」
季伯仁不悅地拱眉。他承認,他的確想看看喬南容的能耐,對她的協助並不算多,可是他可也沒卑鄙到去扯她的後腿吧。
喬南容只是一笑。「婆婆,他只是沒幫我,不算扯我後腿。」
季伯仁一愣,呆了呆。他對喬南容在口頭上,一直不算和善,怎麼也想不到喬南容竟然還能冷靜地看待他對她的態度。
只听喬南容又道︰「如果我是他的話,說不定,我也會跟他一樣。」
「這話怎麼說?」幾個婆婆滿是疑問。
季伯仁心里晃過的,也是一樣的問題。他不明白喬南容怎麼會這樣說。
喬南容抿了一下唇,才說︰「這季伯仁有個好朋友,叫做鳳招皇。他本來是有機會奪得武林盟主的。可是由于他和我是識得的,和我對打時,才會分了神,讓我打落擂台。季伯仁一直認為我手段卑鄙,勝之不武,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他那冷淡的態度,實在也不足為怪。其實,他行事還算公允,該交代的事情,他也會交代。我倒覺得,與其抱怨他不肯協助,我倒不如自己闖出一番作為,叫他看看,這盟主之位,我絕對不是浪得,或者反而可以叫他改變想法。」
她對季伯仁的態度,雖然不曾軟化,但是她對他其實不曾有怪有怨。
听她這樣說,季伯仁容色一動,他還以為喬南容對他蓄有敵意,沒想到她不只清楚了然,而且竟是這樣寬容大度。
這樣一比,他自己竟是恁般小器──羞愧哪!
春婆婆首先說話。「沒想到小容長大這麼多。婆婆看妳的襟懷,確實是個當盟主的料。」她和藹地笑。「既然這樣,妳怎麼做決定,婆婆就怎麼支持。」
冬婆婆轉過頭。「罷了,我看妳真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要做盟主,妳就去做吧。只是妳要拿出點能耐,叫那些男人看看。」
她這人不說好听話,可是一旦支持,那就是命豁出去了,都不顧的。
「我明白。」喬南容笑起,從背後將她抱住。「我會好好做個盟主的。」
冬婆婆向來嚴厲的老臉,閃過了一點點的僵硬,閃過了一點點的溫柔。「真是的!」她啐道。
陽光透出,照在喬南容的臉上,她笑起來的臉,也是初升的日,燦爛蓬勃。乍一看,風雨不畏。
☆☆☆
喬南容單身一人,駿馬快騎,風馳電掣,星夜不眠,直奔華山。
「華山派」的掌門方松崗,听聞喬南容來到,便到大廳與她相會。
「不知盟主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見諒。」方松崗比了個請的動作,請喬南容坐下,另差人為她遞茶。
他上下打量喬南容,見她年紀雖輕,倒也是光彩流照的人物。能奪盟主之位,恐怕也不全是僥幸。
喬南容不多客套,開門見山,將來意說明。「我曾去函貴派,相信方掌門必然知道‘域外十三派’不日便要來我‘九龍山’挑釁。」
「當然。」方松崗露出沈穩的笑容。「我還為這事情特地命我大徒弟,前往援助。怎麼了?難道他沒有到嗎?」
「他確實已經到了。只是‘域外十三派’的武功各有不同路數,實在不可小覷。我親自登門,就是希望貴派能再多派好手,共御外敵。」喬南容直視方松崗,誠懇地說。
方松崗故意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盟主所言,甚是有理。」
喬南容觀他神色言行,知道他並非真心誠意,眉心暗自蹙起。
方松崗笑道︰「我底下還有三大弟子,他們所組成的‘三才陣’,不敢說是威力無窮,但也頗有可觀,我立即讓他們跟著盟主回去,為武林共盡一份心力。」
他將場面話說得極為漂亮,但喬南容知道那還是虛應故事。
那「三才」,她也曾見識過,不過是蠢材、庸材、木材,除了劈去當材燒,照點火光出來之外,沒有半分實際用處。
喬南容沒想到第一個地方,就受了這樣的挫折,她不悅地變臉。「方掌門,喬南容若是敗北,‘華山派’恐怕也無法順勢崛起。」
她不留情面,一句話,直接點出方松崗的算計。
方松崗因為被喬南容戳破用意,惱羞成怒,臉色一沈。「盟主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指責我們‘華山派’懷有二心,不願全力配合嗎?還是盟主看不起我‘華山派’的功夫,既然如此,方松崗無話可說,無人可派,盟主還請另謀高人吧。」
他起身,表示無意留客。
方松崗本來想虛應一番,如今這番力氣都省了。就是欺負喬南容是女流之輩,而且人單勢孤。
喬南容咽不下這口氣,負氣說道︰「早知道貴派人才凋敝,喬南容也不會來訪了。」
她甩身,快步上馬,驅馬離開。
方松崗氣得在喬南容背後開罵。「我就看妳的本事,有妳這張嘴厲害嗎?」
☆☆☆
離開「華山派」之後,喬南容滿是挫敗。她幾經思量,外敵未除,實在不該再多結仇。她的目的既然是要團結武林,就不該率性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