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容來不及多想,他就將她放在床上了。
「我去點燈。」鳳招皇說,他想看她,看她的容貌,看她的每寸每分。
「不要。」她霍地起身,急急揪住他的前襟。
「妳會不會太神秘了?」他笑。「又不讓我看妳,又不讓我知道妳的名字。」
「這一夜過後,你會為我做什麼嗎?」她問。
他一怔,爾後坦承說道︰「不會。」
听他這樣說,她心底竟然隱竄了股失落,卻又騰生了一份好勝。「你是尋歡客,我是青樓女,這一夜過後,各不相關,你何必知道我是誰?況且,看不到的臉,不是最美的嗎?不知道的名字,不反而是最值得記得的嗎?」
「那……」他沈吟半晌。「那我叫妳曉霧吧。」他還是執意給她一個名字。
「曉霧……」她喃唸,突然笑出。「好名字哪。清晨曉霧,見了日出便要散去。」這就是他與她此刻的關系。
她的聰明靈黠,是他在女子之中少見的。可是,這不是叫他最吃驚的,讓他心頭一跳的,是她的笑中,輕染惆悵感懷,卻不自憐自傷,那樣似有情若無情的態度,竟讓他聯想到……
「曉霧。」他喚她。「妳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只是他是男的,而妳是女的。」他對她格外生了一種親切,有一些模糊的東西在心頭滋生著。
「是嗎?」她應道。心跳鼕鼕地加快,除了害怕之外,里面竊隱了雀躍。
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他會想到她,確實是讓她暗喜的。
幽暗中,世界單純而安全,他們靠近彼此,以看不清的方式互貼,讓氣息漫流相依,她微顫地解開他的衣服。
「這樣才公平。」她說。要讓彼此都不著片縷,才是公平。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前,想知道他的心跳,是否與她一樣悸動。
他的胸和她的並不一樣,她好玩地逗弄,縴手所到的地方,燃起他一片火熱。她雖是稚女敕的生手,卻不全然被動。
「天啊。」他低喊一聲。「這不公平。」他翻身,把她壓在床上,埋逗在她胸前的豐潤香軟中。
他像是一頭饑渴的獸,抵舐著她。「這樣才公平。」他滿足地喟嘆。
在床上,他是狂野而陽剛的,溫柔只是一種誘勾,先讓人放松而已。
她全身酥軟,像是著了火一樣的發燙,陌生原始的,在她體內翻滾竄動,她嬌聲吟哦,早忘了如何計算公平。
「妳好美。」他低說,想知道她的長相。他的吻在她的眉眼間徘徊,沿著鼻梁而下,記住她唇瓣的芳馨。
她只覺得呼吸被奪,神思被攝,他扣開她的牙關,浪狂地與她糾纏。她逐漸在他的勾動下,反過來探索他的滋味。
他驚訝地發現,她是這樣善于學習,竟讓他溺陷其中。
這就是男人的滋味嗎?喬南容恍惚地想起他曾說過的形容。
鳳招皇撤出,用吻烙記她身上其他地方。
喬南容軟哼一聲,雙手箝在他虯健的背上。「你都是這樣吃掉女人嗎?」他是這樣恣意地嚙啃,狎昵地取悅別的女人嗎?她突然很想知道。
「吃掉?」他笑出,喜歡她這樣的說法。
她認真地再問一次。「是嗎?」陌生的熱流在體內翻動,她隱約知道有些事情將要發生,將他攀抓得更緊,哼喘不止。
「不該嗎?」他答非所問,貪戀不舍地品嚐她身上的美好。老天,她反應的方式,以及她潛匿熱情的律動,都是他見過最特別的。
「原來你對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她喃喃地唸,斂眨起氤氳的雙眸,調整呼吸心律。
「什麼意思?」他感受得到她意圖冷卻,卻不明究里,顫動勃發,已經讓他無能思考。
她對他一笑,他見不到她此刻的媚態風情,卻在她驀地出手時,受她擊昏,癱軟下來。
「……」鳳招皇悶哼一聲,暈過去。
她無法讓他再踫她了,不是厭惡他濁重的氣息,不是害怕他昂揚的壓迫,而是無法忍受他對其他女人竟然也是如此。
第四章
日出,歌舞聲歇,酒盡燈殘。
「嗯……」鳳招皇沈吟一聲,自疼痛中醒來。
「你起來了。」喬南容更換好了一身衣服,坐在椅子的那頭,淡淡地瞅他。
「怪了,頭怎麼這樣痛?」鳳招皇皺眉,探抓著腦門。
喬南容輕哂。「你酒喝多了,許是自己去撞到頭了。」她當然不會跟他說,昨夜,她狠狠地擊了他一掌。
「有嗎?」鳳招皇微感詫異,忖思著昨夜的事情。
依稀記得,他與一名陌生的女子在床上翻滾廝磨,只是後來……鳳招皇皺深了眉,他好像……怎麼可能,他好像被……
喬南容見他眉心攢聚,存心奚落。「我看大哥昨夜必定是太過盡興,恐怕連與誰歡好都不記得,哪里會記得怎麼撞到頭的。」
鳳招皇一聲苦笑。「唉。」唇角一揚,他轉了話鋒。「不說這了。倒是兄弟你,昨夜如何呢?」
喬南容扯了一抹笑。「一張床上躺了三個人。你說,快不快活?」她沒有說謊,那床上確實躺了三個人,只不過那是三個貪著和他一夜風流的女人。
想到這點,喬南容的心好像微微被什麼扎刺似的,眉心悄斂。
鳳招皇見「他」好似不快,跨步下床,往「他」肩上一搭。「我看你的樣子,不頂快活的。怎麼了?擺不平嗎?」
喬南容抬頭覷他一眼,一笑。「怎麼會擺不平?」她昨夜可是結結實實地撂倒了他。
「擺平就好了。只是,我見你怎麼好像有心事似的。」鳳招皇關心地問。
她知道他是真心待她如兄弟。「大哥。」喬南容喚他,低了下頭。「男人在床上,對待所有女人都是一個樣子嗎?是不是,只要不討厭,就可以上床,就可以共歡?」
她假扮男裝,卻不能明白男人在這一點所想。特別是與他一夜纏綿之後,這一點,她更迷惘了。
男人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跟一個女人這麼親近。可以是素昧平生,甚至是連面都沒有見到,然後就這樣的糾纏銷魂。
待春宵一夜後,霧散情盡,竟又什麼都不剩。
鳳招皇讓「他」問得啞了半晌,好一會兒才道︰「這自古以來男人便是這樣,兄弟你就別多想了。」
喬南容皺眉。「那一個女人若是不能忍受男人這樣,是不是最好就是一輩子不該成親。」
「自古以來的女人,總是要在這一點看得開,要不然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鳳招皇企圖「開導」「他」。
喬南容沖上一口惡氣。「看不開的話,是跟自己過不去,還是和自己的丈夫過不去?」
「……」鳳招皇被「他」堵了口,不過「他」言語之間過于激動,卻不得不讓他起了疑心。「你這說話,怎麼跟個姑娘家一樣。」
喬南容有些心虛,不過旋即說道︰「我這話像不像姑娘家的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話,是不是站在一個‘理’字上頭吧。」
鳳招皇並不答腔,只是愣瞅著「他」。
「他」會是姑娘家嗎?他的心猛地敲擊胸前。
是有神似之處啊!喬南容與昨夜那個神秘倔傲的女子,在性情上、在骨架上,是有神似之處的。
他極力搜尋「他」的眉眼,試圖揣想激情中摩挲過的輪廓。
喬南容讓他看得慌了,咽了口口水,斜眼睇他。「怎麼淨瞧著我?」
鳳招皇納回神思。「沒事。」他一定是瘋了,才會以為喬南容是姑娘家。明明「他」昨夜才與兩名女子雲雨,怎麼可能會是姑娘。
他們或有相似,但是一男一女,如何能並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