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歡緊抓著毛巾。「對不起,我不習慣。」
「好吧。」雲霓撥撩著水,輕拂過身子,見梁歡歡始終緊低著頭,她一笑。「我不怕人看的,你可以抬頭。」
「我這樣就好。」梁歡歡身子緊繃,連帶地喉嚨的聲音,也無法展開。
雲霓嫣然一笑,湊到她耳邊。「你不好奇,我師兄有沒有踫過我這身子嗎?」
梁歡歡倏地抬頭,雲霓一甩頭,翻坐在池邊,氤氳的水氣烘托之下,她豐潤白皙的體態,媚展無遺。
梁歡歡雖是女子,也是看到臉紅心跳。「他……他踫過你嗎?」她很難想象,男人能對這樣軟媚的女人視而不見。
雲霓巧笑。「當然沒了。」修長的腿潑打著水面,媚眼斜睞。「你都看過我的身子了,也知道這並不可怕,難道還不敢解下這條毛巾嗎?」
「不用了。」梁歡歡比較能看著她說話了,不過還是無法自在地果裎。
雲霓腳趾輕抵著她。「你就這麼害怕別人的目光嗎?」她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是說……」梁歡歡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誤解她的意思。
「打我跟著你開始,就沒看過你敢坦白地面對誰的眼光,你在躲避什麼?」她問得犀利,讓梁歡歡有些啞口無言。
雲霓見她不回答,繼續說道︰「我看得出來,我師兄絕對是為了保護你而來。那你呢?你現在是否還喜歡我師兄?」
「當然。」梁歡歡並不瞞她。
「那你在怕什麼?為什麼連看都不敢看他?」雲霓黛眉一挑。
梁歡歡解釋。「我不是不敢看他,只是人言可畏,我不想別人在後面指指點點,把我們兩個傳壞了。」
「傳壞了,又當如何?」雲霓聳肩。「再說,喜歡一個人的心意,有這麼見不得人嗎?」
她的話,直打入梁歡歡的心里。
是啊,她只是喜歡他,有什麼見不得人嗎?
雲霓撲通地跳到她身邊。「你是笨蛋哪,竟然為了世人的眼光,而放棄我師兄這樣好的男人。」
「我不是為了世人的眼光而放棄他的。」梁歡歡辯稱。「我是為了和親而放棄他的。」
「是這樣嗎?」雲霓偏頭,又拈逸了一抹笑。「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吧。」她翻身而起,只留下這句話,人便穿上衣服,消匿無蹤。
水霧繚繞的浴室,只剩梁歡歡呆思。
駿馬上,紫色的妙影勒馬止步。「等等。」身著紫衣的雲霓阻了眾人的路。
「有什麼事嗎?」龍閻和魏閔忠驅馬靠向她。
雲霓一笑。「別緊張,這里已經到了『西狄國』和我們交界的地方,再兩日,車馬就要入到『西狄國』的國土。就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地方,人稱『雲間幽谷』,谷內有種白花,每隔三年于夏秋之交開花,為期約莫十天而已。這花叫做『雪影』,其美無比,其芬無比,傳是天神所賜,能見此花的人,可得天神庇佑。我打算策馬前去『雲間幽谷』,看看能否取得此花,為公主祈福,你們在這里等待三個時辰。」
「這……」魏閔忠略有遲疑。
雲霓一笑。「我們這些日子的腳程,算是快了,就是等個三個時辰,也不會誤了兩天之後和『西狄國』所遣將士會面的事情。」
龍閻道︰「你去吧。」祈福,是他惟一能再為梁歡歡做的事情。因此,他並不反對。
「嗯。」雲霓駕馬離開。
她離開後,眾人在原地休息,由于停留時間較長,眾人生起火,準備點熱食來吃。剛吃完午飯後,天色愀變,一時之間,突然下起了磅礡大雨。
風狂雨急,雨打到身上都會發疼,眾人走避不及,急急尋著遮雨斗篷穿著。「該死,這雨怎麼這麼大。」他們埋怨著。
梁歡歡本來在車內休息,一听到浙瀝雨聲,趕緊拉開簾子。
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龍閻。風吹來又濕又冷,她放聲喊他。「龍閻。」
龍閻回頭,他一件件地派發遮雨斗篷給眾人,自己卻淋了一身的濕。
「快進來躲雨。」梁歡歡叫他。
旁人還在淋雨,梁歡歡竟然獨叫龍閻一人躲雨,眾人嘩然。
轟隆隆雨聲中,低語漫流,流言四竄,陰暗中,眾人的眸子睜亮——瞧啊,他們兩個之間有古怪啊。
「別管我了。」龍閻喊著。「關好簾子。」眾人的流言比驟狂的風雨還可怕,風雨停歇後,身上一曬就干,流言不止,最後往往要人遍體鱗傷。
他要她關上簾子躲避。
梁歡歡咬牙,卻撐了一把傘出來,不畏風雨,到他身邊,為他撐起雨傘。
轟隆地,一道雷劈閃而不,梁歡歡嚇了一跳,本能地挨到龍閻身邊。
「回去吧。」龍閻低說。
「不要。」梁歡歡回答,拿起遮雨的斗篷給等在龍閻前面的護衛。「快穿上啊。」她可以感受到別人刺探的目光讓她不自在,但她還是挺起脊梁,面對旁人的目光。
見她這樣,龍閻不再叫她回去,照著方纔的進度,一件件發派斗篷。
眾人離去,目光還在窺看他們。
他們兩個還在風雨之中,一枝傘,遮不了兩人,誰都濕了。
「你何苦啊?」龍閻憐惜地說。
「我不想看你淋雨。」答案單純而簡單,一如她對他的情意。「若不能一起躲雨,那就一起淋雨吧。」她一笑,笑里有著滿足。
龍閻道︰「你該知道站在這里,不只會淋到雨。」他心疼她啊。
「隨便他們說了。」梁歡歡凝瞅著他。「我不是不曾想瞞,只是終究是瞞不住的。其實,仔細想想,喜歡一個人的心意,那是瞞不住的,也沒什麼好瞞的,畢竟我們沒有去傷害別人。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我會認命地嫁出去,然後不認命地把你記在我的心里。」
「你真是傻。」他伸出手,把她攬靠進來。
就這樣吧,就這樣為她遮風擋雨吧。多的,他也不顧了。
雨聲恁大,遮蓋了人們竊竊的私語,遮蓋了他們兩人的低語。
雲霓疾馳回來的馬蹄聲,被雨聲淹沒,沒有人注意到她騎馬回來。
遠遠的,她就看到在雨中,他們兩人相依的身軀。
「真是的。」雲霓勾了一抹笑。「惡心哪。」
之前,她對梁歡歡說那些話,就是想看看梁歡歡有沒有勇氣,面對她自己的心意。不夠勇敢的女人,配不上她師兄,她一直這麼認為。
雲霓自懷中取出兩朵雪白的花。
她放開,風一吹,白花被風雨卷攪飄蕩而後翩然飛舞。
梁歡歡和龍閻被白花吸引了目光,目光一栘,望著馬上的雲霓。
雲霓一笑。白花叫做「雪影」,傳說看到的人會受天神庇佑,而這是她對他們的祝福。
尾聲
大雨過後,天空特別清朗。
一輪滿月高掛天際,這夜,是他們留在「東堂國」國土的最後一夜。
雲霓在生起的火光前,妙歌曼舞,絕代風華的歌舞,讓所有的護衛看到如痴如醉。
「喝酒吧。」歌舞一歇,雲霓執起酒壺。「過了今夜,我們就要離了『東堂國』。往後的路程更加辛苦,等我們回來了,只怕已經是來年了。」
她的言語,勾動了眾人的離愁。
她一杯一杯地給眾人倒酒,許久不沾酒的這些人,也忍不住飲了一小口,酒入喉沒多久,眾人傾倒在地。
梁歡歡與龍閻面面相覷,定住了手中的酒杯。
「你們可以喝的。」雲霓一笑。「這是我為你們準備的交杯酒,里面沒有加入迷魂藥,你們大可放心的喝,喝完之後,就離開吧。」
梁歡歡放下酒杯。「雲姑娘,你的好意,我們心領。只是我若走了,和親之事,必生風波,我是斷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