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閻嘴角逸出譏誚。「你應該感謝我的劍沒有出鞘。」
眼下已經無關乎丟不丟臉的問題,而是龍閻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劉二惱羞成怒。「操他XXXX的。」他拔出佩刀,正要朝龍閻砍去時,手就讓劉鴻飛握住。
劉鴻飛按著他的手,將刀收回他的刀鞘。「再鬧下去,就沒意思了,下去吧。」
他說起話來,陰沉中帶著威儀。劉二悶哼了一聲,也不敢違拗他的意思,模模鼻子走人。
「早听師兄說過寨主英明能斷,是個人物,果然不錯。」龍閻一笑,放下梁歡歡。「這女人是『劉家寨』擄來的,我還給寨主。」
說完,龍閻轉身離開。
梁歡歡見他要走,趕緊喊道︰「不要,不要丟下我。」他是她在這里惟一的依靠啊。
龍閻沒有停下步伐,梁歡歡隨即提裙,奔到他的眼前。「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求求你。」她巴巴地望著他,張開雙臂,企圖將他留下。
龍閻看著她,皺緊了眉。
劉鴻飛奚落的笑聲在他身後響起。「龍爺真是個英雄啊,這麼快就讓美人心動了。」
龍閻冷了眼神。「我只想保你的清白,多的,跟我無關了。」他丟了一句話,從她身旁大步跨出。
他自梁歡歡身邊拂過,拽下她的手,刮帶起風,透涼,也教她心底騰了股寒意。她陡地生起了一個念頭,他若丟下她,她只能在這里等死了。
既然如此,她不如自己了結。梁歡歡驀地沖出,在眾人的驚愕中,朝壁上狠狠撞去。「叩」地一聲,清脆響亮,鮮血自她額間淌流,滿入她鼻腔的腥味,她今天已經熟悉了。
恍惚間,她看到小喜模糊的臉,梁歡歡噙了一抹笑暈過。
龍閻回頭,見她軟軟倒下,寒肅著俊容。他怒軒了眉,不理會眾人目光,將她抱起帶離。
*-*-*梁歡歡再次醒來,這次她依然清楚地感受到龍閻的目光。
「龍爺。」她記得這幫土匪是這麼叫他的,她怯怯地喊了他一聲,瞅對上他一臉鐵青。
龍閻不悅地揚眉。「你若要尋死,早點通知,我也就不浪費力氣救你了。」
他在她床邊立著,那陰影遮了她所有的光,對她形成巨大的壓迫,卻也是她現在惟一的屏障。
「不要丟下我。」她再次懇求他,眼里又泛出了光。
她突遭變故,她目睹死亡,她舉目無親,她只身一人,她落入賊窟,她生死難料,她清白難保,她不想叫他丟下哪!
他皺眉,討厭她惱煩了他。
「我怕……我真的好怕……」她哽咽啜泣,揪緊了棉被,一哭又是不可收拾。看她哭得厲害,弄得他更加心煩意亂。
他沉聲道︰「我討厭女人哭,我討厭女人黏我,我討厭女人動不動就尋死,你每一項都招我討厭,還敢叫我不要丟下你?」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沒有馬上離開。
一線生機!梁歡歡在他一堆的討厭中,听到一線生機。她趕緊擦掉縱橫的涕淚,抬頭望他。「往後我不哭,我也不黏你,我……我看了你就離你三步。不不,我離你五步之遠,只求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他不說話。
這是好消息,表示他不反對。梁歡歡趕緊說道︰「我想,他們要的,應該是贖金,等我爹娘來贖我後,我就可以安全回家了。若是快馬奔走,只要個把個月就能來回的。你陪我這個把個月,好嗎?我爹是『光祿大夫』,他最疼我的,你要什麼,我讓我爹給你辦去,他一定幫你辦得妥當。」
「我要清靜。」他冷冷地補了一句話。「跟女人在一起,是不得清靜的。」眼楮對她一掃。「特別是像你這麼愛哭的女人,會把我弄得更煩的。」
「不會的。」她連忙澄清。「我叫梁歡歡,歡歡喜喜的歡歡。我天天都歡歡喜喜地笑著,一點也不愛哭的,是到這兒來才會這樣的。」
她眨了眨眼,漾水的眼瞳格外分明,淚花在眶邊打轉,就是不敢掉下。
他看得出她的努力,也看得出她的害怕。
龍閻繃著臉。「這里的人,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你要記好,在『劉家寨』哭是一點用都沒有。」
「我知道。」她一連點了好幾個頭,見他語氣中有松動的意思,她趕緊翻身起床,對他叩拜。「龍爺,只要你收留我,我什麼都听你的。」
「別叩頭了,頭都已經一個窟窿了。」他不耐地制止了她。
「是。」她跪挺身軀,小心翼翼地與他對望。
龍閻低覷著她。梁歡歡雖是俏甜可人,認真說來,卻不是天仙絕色。可是她眼瞳圓潤黝亮,定瞅人的神態,像個稚子無辜無助,除非天良盡泯,否則很難拒她千里。
他原有十個百個理由,不要收留她的,可眼下卻敵不過一個收留她的理由︰他動了惻隱之心了。
這女人竟然勾動他的惻隱之心,這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龍閻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我可以和寨主商量,把你留在我身邊,由我看管。不過,我先說了,我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人,你要是伺候的好,我就多保護你一天;你要是惱怒了我,我一刻都不留。」
「謝謝。」她滿懷感激,一時眼眶又犯酸熱。
「嗯哼。」他軒了眉。
她連忙凝蓄眼中的水氣,巴看著他。「龍爺,還有一件事情,想求您。」
「你不是要伺候我的嗎?怎麼還沒伺候好我,就要我先替你辦事了?」龍閻雙手環胸,冷冷地瞧她。
那表情彷佛在說︰沒有關系啊,你要是有膽的話,就說看看。
與他視線相觸,梁歡歡困難地咽下口水,胸口冬冬地急跳,她十指交纏攪擰,溽出了些微的汗。「是這樣的……我的婢女……和我情同姊妹……她死了……我不能放她在荒郊野外……我想……我想去埋了她……」
龍閻想到她那時哭得淒切,料想她和婢女的情誼確實深厚。這請求,猶在人情之中,他點頭。「好。」應允得干脆,一點也不為難她。
「啊……」梁歡歡反而怔了晌,沒想到他一口答應。
「怎麼?」他揚眉,難道她要受到刁難才覺得不奇怪嗎?
「沒事。」梁歡歡看著他,挽出嬌甜的笑容。
她的運氣總算不差,遇上了面冷心熱的他。因為有他,所以即使是在險惡的土匪窩里,她還能保有笑容哪。
第二章
盛夏,即使是日薄西山,樹林中還嗡嗡地殘著蟬兒的喧叫。
梁歡歡為小喜簡單地堆了座墳。日頭遺了點光亮,寥落地照在甫立起來的木牌上,木牌雖然簡陋,總算也寫了小喜的名,權作墓碑。
梁歡歡望著墓碑,一時出了神。
才一天啊!一個早晚,她與小喜竟是陰陽兩隔,竟是生死兩分。
梁歡歡鼻頭冒酸,她轉過頭,對著龍閻勉強扮出一抹笑。「龍爺,還請您離開一下吧。」
龍閻看了她一眼,並不說話。
梁歡歡吸吸鼻間的水氣。「龍爺,我有話想和小喜說。一會兒,我一定會哭得很慘,到時候要惹您生氣了。」
「嗯哼。」龍閭哼了一聲,算是同意,隨即翻身跨上一旁的馬。「我出去繞繞,听不到你的哭聲,我就回來。」
也不等梁歡歡說話,他馬月復一夾,徑自策馬奔出。
等他離開,梁歡歡蹲跪在墓前,撫上小喜的墓碑。「小喜,沒你在身邊,往後我不但要學著照顧自己,也要去伺候別人了……」
想到小喜照顧她的種種,梁歡歡紅了眼眶,眼淚漫流。「你不要擔心,龍爺話不多,可他是個好人,會保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