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听他言語之間,提了容君緋出來,心中暗喜。彼此手拉著手,迅速地從他眼前消失。
眾人走了,一屋子突然空蕩、突然寂寥,只有淡淡的煙硝味,和他突然涌上的懷念。
他好想她,才一個早上,他就好想她。
不能沒有容君緋的,不是龍幫,是他龍無名啊!!
一直以來,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得很好,唯獨情愛這件事,他將自己弄到眾叛親離的地步了。
龍無名勾了一抹自嘲的笑。
沒辦法,誰讓這件事,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他想好了、他安排好了,便能作數的。
也許他該去問問容君緋的,問問她……問問她……
第九章
清涼了
龍無名為探尋容君緋下落,特地到「清涼寺」求見元空大師。
元空大師一見到他,開口便說︰「龍施主是來找容姑娘的吧。」
「正是。」龍無名喜道。
元空大師一笑,請他坐下。「容姑娘要老納說一個故事給施主听。」
「什麼故事?」龍無名劍眉一軒。
元空大師上了一杯茶給他,自己也清閑地落坐。「禪宗里頭,有這麼一個故事。故事是說有這麼一個人,有天!讓猛虎給遇著了。他一見猛虎,拔腿就跑,猛虎在後頭追著追著,他前面無路,就一個懸崖。他這麼一摔,掉了下去。好在他手上攀到了一把藤,一時半刻沒有摔死。老虎在上頭咆哮著,下面則是深不可測。這時,他眼前剛好見著一顆果子,他一笑,就把果子搞來吃了。」
元空大師說完之後,兩人沈靜了好一會兒,龍無名才不大確定地問道︰「這故事完了?」
「完了。」元空大師點頭,還飲啜了」口茶。
龍無名眉心一錯。「這跟容妹有什麼關系?」
元空大師笑著反問︰「是容姑娘要老納說的,龍施主以為這和容姑娘有什麼關系嗎?」
龍無名想了片刻,霍然彈起。「這故事又有猛虎,又有懸崖,難道說容妹遇到危險了?」
元空愣了下,朗聲笑出。「龍施主多慮了,這是禪宗故事,不是預言。」
龍無名看了元空大師一眼,心中暗咒,這禪宗還真是纏人,話不挑明了說,讓誰能了解呢?
元空清湛的目光與他相對,還露了一臉慈祥的笑。
龍無名按下性子坐下,良久才說道︰「我素不近佛,實在難解禪理,還請大師指點一二。」
元空大師一笑。「那人的處境是前有猛虎,下臨懸崖。龍施主以為自身的處境,比起那人如何?」
「在下以為自身處境,與那一人並無不同。」龍無名坦言。
元空大師慈目含笑。「可請施主告訴我,處於此情此境之中,龍施主當下此刻的心境或想法為何嗎?」
龍無名忖了下,也不隱瞞說道︰「在下是既得抗猛虎,又得防墜淵。」
元空大師正色,一問。「那施主可看得到眼前的果子?!」
他這一問,如當頭棒喝,龍無名恍然大悟。「大師所說的果子,難道是指容妹?」
「阿彌陀佛。」元空大師雙手合十。「正因為施主眼前只有猛虎、只有深淵,才會辜負了容姑娘啊!」
「龍無名明白了。」龍無名雙手合十禮敬。「龍無名既然已經明了容妹的意思,還請大師指點容妹的去處。」
「容姑娘只要老納說故事,可沒告知老袖她的去處。」
龍無名心底失望,忍不住喟嘆。「她何苦這樣作弄我?」
「老納大膽說上一句。」元空大師道。「大凡得來容易的東西,都不容易為人們所珍惜。容姑娘對龍施主可謂用心良苦,偏偏龍施主並不領情,她失望之下,才會出難題給龍施主,以確定龍施主對她的心意。」
龍無名一笑。「大師是世外之人,不想於紅塵情愛之事,倒也清楚了然。」
「這……」元空大師面上微有窘態。
龍無名趕緊說道︰「龍無名無禮,言語有失,還請大師見諒。」
「不會、不會。」元空大師很快就恢復了笑容。「既然龍施主已經來訪,老納再多說一言,龍施主可莫嫌老納多語。」
龍無名自覺先前言語魯莽,特地耐下性子說道︰「請大師開示。」
元空大師正色道︰「彌天的過,當不過一個悔字。施主以往不論有什麼樣的過,只要發心懺悔,皆可贖罪。」
龍無名不置可否地笑起。「容妹必然早就料到我會來找大師,我想,她也是要我藉這個機會與大師多加親近。大師的言語,我會記在心中。」
「佛渡有緣人。」元空大師明白這句話,還是沒能渡化他,釋懷一笑。「老納與龍施主緣分不深,不能渡化龍施主。龍施主的緣分是在容姑娘那里,還是快些去尋容姑娘吧。」
「龍無名就不打擾了。」龍無名起身拜別。
***
容君緋舉目無親,龍無名料定她能去的地方必然不多,因此轉往「留香樓」去。一入「留香樓」便急急地進入水雲的房間。
「喲!」水雲千嬌百媚地起身迎他。「這不是我們龍幫主嗎?怎麼大白天的,就念起奴家來了。」
「容妹來過沒有?」龍無名劈頭就問。
水雲軟哼一聲。「幫主,奴家膽子小,您這麼大聲,奴家可什麼都記不住了。」
龍無名今天著實受夠氣了,听她這麼一說,料定她一定知道,又不願接受逼問,他只得憤而轉往椅子上坐下。
「不要生氣嘛!」水雲款步移來,媚眼勾笑。「奴家這就想起來了。」她撫著他那張俊容,往他腿上一坐。
水雲貼上龍無名的時候,他猛然想起一件事,霍地一把推開她。
「唉喲!」水雲被推到地上,她狼狽起身,恨聲指著他。「你這是做什麼啊?你當奴家是麻瘋病人啊?!」
「我不是這意思。」龍無名耐下性子哄她,對她釋出歉意。
水雲往椅子上一坐,翻眼瞅他。「奴家要你道歉。」
龍無名看她咄咄逼人,轉過頭去。
水雲一手在桌上敲著。「你要不道歉,就別想听到你那個容妹的下落。」
龍無名俊容鐵青,咬緊了牙。
要不是為了信守不抱別的女人的承諾,他也不會出手推水雲;要不是為了打听容君緋的下落,他何須受制於水雲。他真的是欠她欠得夠多了,要這樣還她。
「對不起。」龍無名無奈地吐。
水雲沒想到心高氣做的龍無名真的就這麼跟她道歉。她抿了一下唇,而後轉出一抹笑,攏了攏頭發說道︰「大聲點,听不清楚。」
龍無名深深一嘆,有感而發。「我現在才知道不管哪種女人都會生氣的,只是底限不同;而且女人一旦生氣之後,那是至死方休。所以只要對方是女人,都千千萬萬不能惹怒。」
「真是不錯。」水雲嫣然一笑。「沒想到你現在對姑娘家,總算是開始有些了解了。說說,你能為容姑娘做到什麼?」
「她開口的事情,我有沒做到的嗎?」龍無名陷入思忖之中,想起昨天與容君緋的對話。
那時,她要他好好地重新過日子。
「我會放下屠刀吧。」他喃喃道,回神看著水雲。「容妹要你問我的問題,就是這一個嗎?」
「喔。」水雲逸了抹笑。「不是的,那是奴家個人好奇的。」
她想知道,他對她的情,重到什麼樣的地步了。听到答案之後,她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問的。問到了,只是讓自己更傷心了。
龍無名見被她耍了,氣得別過頭去。
水雲把坐椅拉近了他。「你去過『清涼寺』了吧?」
龍無名看著她。「這是容妹要你問的了?」
「喲。」水雲嘴一扁。「不是,就不能回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