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名一笑。「實話說,幫務繁瑣,我還無心成婚。」
听他這麼說,司馬嘯天趕緊接口。「龍幫主,此言差矣。老夫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幫主,所謂男主外、女主內,若是有人料理家中瑣事,幫務方可運作順暢。」
司馬嘯天的話,再清楚不過,他今天是來替龍無名說親事的。
司馬嬌羞低下頭,卻又不時轉睞妙目,偷覷著龍無名。
容君緋緊抿朱唇,就看龍無名如何回應。
龍無名只當听不懂司馬嘯天的話,一逕地說︰「說到這,我得感謝我義妹,江湖事她一概不涉,可是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可都打點妥當,我才能全力在外。」
他順著司馬嘯天的話,岔開話題,也等於間接告訴司馬嘯天,他確實無心論婚事。
「呵!呵!」司馬嘯天乾笑兩聲。「容姑娘的賢淑,有誰不知呢!只是像容姑娘這樣的好姑娘,早晚會被人討去做媳婦。到時候,龍府還是需要一個女主人的。」
「人生禍福難料,我也不自尋煩惱,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龍無名一語帶過。
司馬嘯天見他確實無心再論,牽了下嘴角。「話是這樣說,只不過,有些事情早做打算,才可免日後的煩憂。」龍無名與他都是聰明人,他也不再多說,拍了拍頭,佯作恍然大悟的樣子。「瞧瞧,我年紀大糊涂了,把話說遠了,都還沒好好向龍幫主道謝呢!」
司馬嘯天一改口,拍了拍手。「來人哪!」守在龍府廳外的貼身護衛听到他的呼喚,這才進來。
這一進來,便朝著司馬嘯天一跪,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只盒子。
那只盒子,龍無名和容君緋都是認得的,兩人互換了眼神。
司馬嘯天起身將盒子轉給龍無名。「龍幫主,這份禮物是為了感謝你對小女的救命之恩,你可千萬要收下。」
他打開盒子,里面便是那玉雕的「驌驦騰雲」,除此之外,還附上一只請柬。
司馬嘯天解釋道︰「為了表達感謝之意,我已命人籌備筵席,三天之後在寒舍設宴款待,屆時務請龍幫主光臨。」
龍無名一笑。「司馬幫主盛情邀約,三日之後,龍無名必當赴宴。只是這禮物太過貴重了,龍無名不好收下。」他取走請柬,將「驌驦騰雲」留下。
司馬嘯天笑道︰「不瞞龍幫主,這禮物是我司馬家傳家之寶,確實貴重;不過,正是因為它貴重,我才要龍幫主務必收下。對司馬嘯天而言,沒有什麼比女兒的命更重要,救命的謝禮,萬不能輕,輕了就顯不出我的誠意了。同樣的,龍幫主可是萬不能推,推了就是看不起我司馬嘯天的誠意了。」
龍無名看著司馬嘯天,勾唇一笑。「既然幫主這樣誠意,那龍無名只好權且收下了。」
「什麼權且收下?!」司馬嘯天眼楮一亮,露了笑顏。「龍幫主可得好好保管,往後……」他故意停了」下,意有所指地說道︰「往後這匹馬,就要仰賴龍幫主的照顧了。」
說完,他的眼楮並不看著「驌驦騰雲」,而是轉向司馬嬌。顯然他口中的「馬」指的乃是他的愛女司馬橋。
當著龍無名和容君緋的面前,他說話的語氣儼然將自己視為龍無名的岳丈。
司馬嬌玉顏緋紅,嬌嗔一聲。「爹,您做什麼瞧人家啦。」巧轉的妙目滿是女兒家的嬌羞風情。
「哈!炳!炳!」司馬嘯天朗聲大笑。「女兒,可以走了。」他大步一跨,拉起了司馬嬌。
司馬嬌欠身一拜。「拜別龍幫主,拜別容姊姊。」
「不送。」龍無名只是比了個手勢,略盡情誼。
「慢走。」容君緋倒是打起一抹笑,送了兩人幾步;待兩人走了之後,她回身與龍無名相對。
龍無名放下請柬說道︰「他們邀我三天後到司馬府上一聚。」
容君緋湊過一看,請柬上明明白白只寫上一個名字,便是龍無名。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龍無名把請柬一摺,輕扔了回盒子里。
「不會啊!」容君緋話一月兌口上股酸味便冒了出來。話像是不受她自己心意管束,一股腦兒地傾出。「我倒覺得三日後的聚會,必定是翁婿相見合歡。」
一說完,她便暗咬了唇,心中直惱自己的話語和態度。
「怎麼這樣說?」龍無名頗覺得莫名無奈。
「沒事。」容君緋硬吐了兩個字,睇了龍無名一眼,又轉而對上龍無名手上的盒子。一句話就這麼伴隨著胸中的悶氣吐出。「大哥,好好顧好這匹馬吧。」說完後,她旋身踱步便走。
「這……」龍無名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又看了手中的盒子一眼,低聲吐了一口氣。
***
三日後,雙兒提了食籃,敲著容君緋的門。「叩叩」!見容君緋並不應聲,她自己嚷道︰「小姐,是我,不是幫主。」
半晌之後,容君緋開門讓她進去。
雙兒入了門之後,直往桌子走去,一一地把食籃里的東西擺出來。「小姐,我見你這幾天吃得少,特地讓人做了些不一樣的素菜。哪,你來嘗嘗吧。」
「就是今天了……」容君緋喃喃地念。
听到容君緋含在嘴里的聲音,她回過頭去。「小姐,你說什麼呢?」見容君緋還杵著不動,雙兒快步到她旁邊,一把挽拉住她的手,硬把她拖到桌子邊,拉了張椅子給她坐下。
雙兒拿了筷子,就塞到容君緋手中。「嘗嘗什麼味哪。」
容君緋放下筷子,苦笑一聲。「我這幾天吃到的,只有一個味兒,就是酸。」
「什麼意思?」雙兒在她旁邊坐下,關心地探看她。
容君緋逸出喟嘆。「這酸有兩層,一層是我吃醋的酸;一層是我心底難受,冒出的酸。」她眨了眨眼,潮潤眼眶竟也涌了酸熱。
「喲,小姐,別嚇我,你這是怎麼了?」雙兒未曾見過她這樣傷心,一時慌了手腳。
淚花在容君緋眼里打轉,她吸了吸鼻中的水氣。「這司馬嘯天是來為司馬嬌說親的,雖說我明知八字明明還未一撇,可是就是會吃味。」
雙兒掏了手絹給容君緋。「小姐,你這是氣惱幫主了,所以才幾天不見他。」
容君緋拿著手絹,並不拭淚,只是一逕絞扭著。「我惱的是自己。枉費我茹素持戒多年,六根一點不淨,七情半分未除,八風一吹就動。我還以為有朝一日,大哥若能成親,我必定會為他開心,哪里知道自己這樣不爭氣,只不過是這樣一點小事,就開始吃味。」
「那是因為小姐真的是很喜歡幫主啊,這也是人之常情嘛。」雙兒握了容君緋的手。「小姐,我看這樣吧。我陪你去找幫主,把他的心意問得明明白白的,看他對你到底有什麼交代。」說著便拉了容君緋起身。
「不要。」容君緋反拖著她坐下。「這節骨眼,應該讓大哥放手作決定,不該去為難他。」
「小姐,」雙兒氣得插腰。「今天傷心的可是你耶,什麼為不為難他的?!」
容君緋與雙兒傾吐之後,心緒已經平穩,她量度情理說道︰「就我知道,大哥把『翠玉樓』讓給司馬嘯天之後,幫中的收入,一時之間確實受了影響。關於鹽的生意,大哥花了不少銀子打點,只是現在也還不是很明朗。眼前,和司馬嘯天還是應當維持友好的關系才是。你知道司馬嘯天當天何以不明白說出要提親之事,那是因為大哥意態不明,他也要留點面子。今天之約,他是信心滿滿地要大哥好好思量之後,點頭娶人。兩幫之間,若是化敵為友,對彼此助益甚大。若是為了兩幫好,大哥應當同意這門親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