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會怕。」斐冷拍拍胸口。「不過,我怕的不是索羅烈焰動怒,我怕的是你傷心。」
「好惡心喔你。」鳳靈兒別過頭,她嘴上這ど說,一臉卻笑得燦甜。
「會惡心嗎?」斐冷故做吃驚。「那看來,我一定是不常對你說好話。以後我一定得好好訓練你才是。這樣吧,從這里開始好了。」他驀然低身,攫住她軟柔的朱唇。
「這里是……大街上耶……」鳳靈兒逸出喘息。
「我比較擔心的是屋頂。」斐冷嗄聲低語,兩手抱起鳳靈兒,施展輕功,沒身在暗然的天際。夜色深稠,而他們倆的情意正濃。
第四章
這些日子,仇煞雇了頂轎子護送柳弱水入王府。一行人原該在午時抵達,卻因半途一場瓢潑大雨將他們困在城郊的寺廟里。
「柳姑娘。」已經是用午膳的時間,仇煞端了素粥到柳弱水暫棲的廂房。
柳弱水開門,見了他的面,嬌顏自然浮出一朵春花。「仇將軍。」
仇煞話不多,看來悶靜,可幾日相處,柳弱水才感到他的沉穩可靠。在他身邊,她反而覺得安心。
「請用。」仇煞將素粥放在桌上。
「將軍吃過了嗎?」柳弱水漾開玉頰上兩窩甜柔的嬌笑。
「不礙事,姑娘先用。」
柳弱水輕搖螓首。「將軍先擱著吧,我還吃不下。」越近王府,她的心頭越是忐忑,連著幾日胃口都不甚好。
不曉得如何勸她進食,仇煞默然片刻,點了個頭。「好。」
他退了幾步,定杵在門旁,打算就這ど立著,直到柳弱水喝粥為止。
柳弱水逸拈輕笑,坐了下來。「我看我還是吃吧,否則將軍必然不肯歇息,也不願用飯。」
仇煞極輕地揚了下嘴角。「謝謝。」感謝的是她對他的體諒和知解。
「該說謝謝的是我,這幾日偏勞將軍許多。」柳弱水睇盼著仇煞。
「不會。」似是不安,仇煞避開美目的凝睞。
他避閃的動作,讓柳弱水覺得好象做了不妥的舉止。幾天下來,她隱隱察覺仇煞待她雖好,可總好象有意避開與她親近,個中的原因,她無從知道,只能偏低頭,靜默地舀了幾口粥啜喝。
「雨若停了,不出一個半時辰就可到王府了。」仇煞難得主動開口,說得卻是行程上的事情。
柳弱水悄然放下湯匙。「我若在王府住上一段日子,王爺還肯讓我回阿蓮山上嗎?」旁人欣羨王府的富貴,她卻是擔憂王爺的橫霸。並非不曾戀他,可思量及他的反復與蠻強,她……她會怕啊!
「王爺是想接姑娘到王府照顧,以報答救命之恩,姑娘不用擔心往後的日子。」知道她的不安,仇煞少見的「多話」。
柳弱水幽浮一抹苦笑。「我曾听老人家說,在極冷的地方,有種動物叫貂,若見著路上凍昏的人,便會蓋在他身上試圖救醒他。想想,便覺得自己好似一只貂,救醒了個人。那人一歡喜,便要將我養在籠里,說是往後吃喝都用不著我煩心,可我卻離不開那牢籠,回不到我原來的地方。」茅屋破厝,那是她的窩,她住來安心自在;那雕梁畫棟,不過是索羅烈焰禁錮她的囹圄,她怕是待不下的。
她的話里,有沉沉的嘆息,問得仇煞無言。
半晌,柳弱水回神,擠了絲笑。「對不住,是我失言。在將軍面前,說了不當的話。」
仇煞認真地看著柳弱水。「請姑娘相信,王爺願意不計一切,讓姑娘開心。」
柳弱水恍恍笑起。「我知道。」正因為她明了這點,所以她對他眷戀不舍,可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惶惴不安哪。
因為他對她的「好」,是不容她說不要的。
不再作聲了,柳弱水埋首,拿起湯匙,在碗里頭晃了兩下。真的是吃不下了,她輕喟一聲,放下湯匙。「將軍,我想獨自去大殿參拜禮佛,您不介意吧?」她想要片刻的寧靜,沉澱她紛亂的心緒。
「我陪姑娘到大殿門口。」他的職責是寸步不離地護守柳弱水。
知道他拿捏著,不干擾她與保護她之間微妙的分寸,她也不堅持要獨處,兩頰輕泛漣漪,她溫言細語。「那就麻煩將軍帶路。」
「姑娘請。」仇煞舉步,帶走一把傘,領著柳弱水穿越曲折的廊廡。
「煩請將軍稍等。」走到半路,柳弱水輕聲喚住仇煞。
「怎ど了?」仇煞回頭。
柳弱水娟笑。「我瞧這寺廟幽靜古樸,舍不得快步離開。」水眸瞅轉,凝盼著氤氳水氣朦朧了莊嚴古剎,雨水沿著屋瓦滴落,形成一疋晶透的雨簾,阻隔的是塵世的喧擾煩憂。
她出神睇望,唇畔款浮出一朵清蓮。「好美呢!」她的心思向來單純,就是觀花听雨,也能怡然自得。
仇煞的目光,霎時叫她月兌俗恬淨的笑容牽引。
柳弱水回眸,與他視線交觸,玉頰自然嫣飛彤紅,她甜甜一笑。「對不住,叫你跟我站在這里看雨,你一定覺得很無趣。」
「不會。」事實上他的心緒是難得的平和寧靜。
恍然明白了,為何索羅烈焰強悍地求索她的情感。因為她的溫雅,是倦累已極的人渴盼的歸宿。
仇煞特意將視線移開。「跟我來。」
折了個方向,仇煞帶著她往後殿走去。柳弱水跟上他的步伐,只覺得隱隱約約地有一股淡香泅入她的心扉,步出走廊,豁然在眼前舒展的是一池芙蓉。
水塘中,嫣紅幽紫出水含露,玉立娉婷卻又嬌憐楚楚。
未曾見過雨中的荷宴,她微怔,旋爾燦笑,提裙跨步,汲探那滿池盛放的馥郁。
見她笑了,仇煞的嘴角不自覺地勾揚。
帶她來賞蓮,是他忽涌的私心,因她豐姿如荷,雖非絕艷,可一池的軟甜,不注意,仍要叫人失足,溺沉在她的馨甜與倔挺中。
為她撐起傘,陪她步到池邊,他卻退在她的身後,謹記得與她保持距離,因為她是索羅烈焰喜愛的人,所以他絕不能失足。
柳弱水轉身,睞盼著他,嘴角噙含春花。「謝謝。」他不說出口的體貼,讓她更是盈懷動容。
「不會。」他一貫少言,避開正視著她。
秋波斂閃,也不與他瞅對,卻瞥見他濕透的半邊。「將軍那半邊的衣裳都濕了,要不要靠過來?」她溫言探問。
「不用。」這是他存心的疏遠。
兩人同在一張傘下,她不能睜睜瞧他,為了躲避她,而淋濕身子。
柳弱水抿了下朱唇,身子向傘緣縮退。
見她快淋了雨,仇煞不多思,伸手便是拉住她。「柳姑娘——」卻在踫觸到她衣裳時,倉促地撤了。
他突然與她貼近,叫她心跳莫名失了一拍,玉腮淺染霞紅。「將軍。」覷了他一眼,她也趕緊別轉黑瞳。「這把傘,就這方大小,您不好靠過來,我只好避過去,否則叫您染了風寒,我心中過意不去。」她的心頭咚咚地跳著,月兌出口
的,雖然是善意的邀請,可是以她這樣的性格,已經算是活般大膽的話語了。
兩人凝滯了半晌都沒說話,不過仇煞終是跨了步,與她貼近些。
他身上干淨舒服的味道,輕暖地攏聚。
柳弱水含羞抬首,迎上仇煞微透窘赧的俊容,玉顏浮漾淺笑。
苞他在一起,雖然偶失方寸,可不像和索羅烈焰一道時的心慌意亂、情迷魂蕩,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暖踏適意。
拉近的距離,才讓她發現他衣緣上迸落的線頭。「你這里的線綻開了。」柳弱水貼了過去,輕扯他肩頭,低審布塊接縫的地方。
「柳——」他有些不自在,想獲移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