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鳳靈兒緊握住斐冷的手。她再不能松的,這是失而復得啊!
「真的?!太好了!」索羅樺協同小青趨步上前。
斐冷問道︰「這是……」鳳靈兒竟又著了男裝,出現在他面前。
鳳靈兒趕緊出聲。「斐大哥,我是鳳靈,你不認得嗎?虧咱們那晚,還有同床之誼,你這下就把我忘了。」她說得像是有幾分怨怪的意思。
索羅樺好意地排解。「鳳公子,斐大哥人不舒服,頭腦昏沉,猛一下地看到您,自然是弄不清楚怎麼回事的,您千萬不要誤會。」
她像首輕轉,凝眸著斐冷。「斐大哥,鳳公子那晚之後,一聲不響地走了,方纔我才曉得,他是怕空手叨擾不好意思,這些天,去尋了幅字畫,送給我爹作為禮物。而他前腳才踏入,就听說你突然犯病,後腳便馬上趕來,你看世上還有他這般多禮重情的君子。」她淺笑盈盈,一徑兒地稱贊鳳靈兒。
「原來是這樣。」斐冷終于曉得鳳靈兒是怎麼扮裝回來,他扯了個笑。「斐某何德,還勞鳳公子擔憂。」
鳳靈兒故作豪氣。「什麼鳳公子,咱們都睡過了,兄弟相稱就是了。」看到斐冷醒來,她心頭的石塊,總算落下。
鳳靈兒睜眸瞧著斐冷,眼底滿溢著歡欣。
斐冷避開她的視線。「鳳兄弟,我已無礙,不好耽誤兄弟時間,你盡可以去休息了。」他應付似地牽起嘴角。
「我去休息,誰來照顧你啊?索羅姑娘未婚嫁,小青姑娘沒許人,她們兩個照顧你,總都有不方便,還是兄弟我來照料好了。」鳳靈兒說得理所當然,真把自個兒當成男子。
斐冷笑笑。「怎麼好麻煩鳳兄弟,還是差個下人來照料就好了。」他沒想到鳳靈兒去又折返,還沒準備好,如何面對她。
「這可是不同的。」鳳靈兒沿著床邊坐下,勾搭上他的肩頭。「下人照料是盡本分,咱們兄弟照料是看情份,怎麼想,都該讓兄弟來才是。索羅姑娘、小青姑娘,你們倆說是不是?」
索羅樺思索半晌,輕聲道︰「斐大哥,我覺得鳳公子的話,很有道理的。」轉頭迎對著鳳靈兒淺笑。「難得鳳公子這麼講情重義,讓索羅樺好生敬佩。」
「嘿!嘿!」鳳靈兒擠了兩聲干笑。「索羅姑娘這麼說,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她是真覺得不好意思,欺騙一個這般信賴「他」的人。
鳳靈兒站起身來。「你們兩個去休息吧,這里有我看顧就成了。」
「喔。」索羅樺戀戀不舍地瞅望著斐冷,盼他能開口留她。
斐冷回了個微笑。「你們兩個一定累了,好好歇息吧。」他想弄清楚鳳靈兒這趟踅回來,到底有何打算,只得順著她的話,把索羅樺和小青支開。
「那斐大哥,安心靜養就是。」索羅樺只好溫婉一笑,斂身施禮,牽著小青下去。「小青,我們別打擾斐大哥了。」
「這里有我,你們放心啦!」鳳靈兒送她們出門,等兩人走得遠了,便將門關上。
「怎麼這麼快就踅回來了?」斐冷倚在床上。
「我根本不該離開的。」鳳靈兒回頭。「你那時受了傷,沒立刻止血,又同人打斗,耗損真元。加上之前,多少也是吸了些迷魂香,幾下折騰,才會讓你睡了之後,便暈不醒。當時,我若在你身邊,你也不至于昏沉這許多時間,還叫你感了風邪,都怪我,離去得太莽撞了。」
斐冷微扯了一下嘴角。「你說來便來,說走就走,心頭到底是怎麼看待你自己,又怎麼看待我?」
鳳靈兒斂首,絞弄十指。「我很抱歉,剛開始說要同進共退的人是我,卻在這關頭丟下了你……」
「你這麼做並沒錯。」斐冷打斷她。「兩人不能同心,如何同進共退?又何必同進共退?」
鳳靈兒噘嘴。「咱們也沒這麼不同心啊!我看那索羅莽也是不順眼的,有心同你將他扳下,只是你對付敵人的手段,與我不相同就是了。你的境遇……」
鳳靈兒踅回「姬紅居」的途中,又思量了幾層。她想過斐冷了心報仇,自然會以決絕的手段鏟除阻礙報仇的人事,她該當體諒他的。
鳳靈兒咬著下唇。「你的境遇與我不同,應敵手法自然與我相異,我總不能硬要你改變;不過,我會想法子,不讓你多造無辜的殺孽。」
斐冷板下臉。「如果你不能忍受血腥的話,我更要勸你離開了。」他拿什麼臉對她啊!
鳳靈兒吸了口氣。「如果離開這麼簡單的話,我就不可能回來了。」眼淚突然咚一下地滾出來——這男人根本就不曉得她的委屈和煎熬。
鳳靈兒偏了頭,突然冒出一種很酸的委屈,眼淚不覺撲簌簌地掉下。「我也怕……那個突然翻臉不認人的……斐冷啊……可是……丟下你……我心里就是好難受……一想到你還受傷……你是為我受傷的……我們總是伙伴……說好了……同進共退的伙伴……」
鳳靈兒埋首,為了自己竟然莫名地哭了,哭得更傷心。
「別哭了。」斐冷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遞了條手絹給她。「若是緣盡了,伙伴也是得散的;更何況,我們兩個……我們兩個根本都不了解對方,怎麼做伙伴?」
他原只知道鳳靈兒不了解他,卻沒想過是其實他也不解她的,他連她這幾番來去都沒算準,更別說預料她的失序落淚。
鳳靈兒擦了眼淚。「可是我們都關心對方,不是嗎?」水汪汪地瞅著他。「這不就是咱們為什麼在一起的原因嗎?」她那眼底的關切,真的讓他好難舍下。
斐冷把她攬了過來,輕輕磨蹭螓首,牽撫起一繒烏發。
他們之間就是這樣呵!千絲萬縷也弄不清什麼時候纏錯,可命運密密織就,橫的、豎的,沒能扯掉哪一條。
鳳靈兒賴在他懷里,止了眼淚。「你對敵人或許殘忍,可你從來沒有虧負過我;你允過,不丟下我,我又怎麼能離棄你。我承認,咱對彼此的認識是不夠,可我今天看了你的壞,明天就看不著你的好嗎?咱連什麼好好壞壞,都看不清楚,說什麼分分合合,來來去去。」
斐冷澀然地道︰「若是往後你看到的,更不堪呢?」
鳳靈兒握住他的手。「我沒瞧見,怎麼知道是怎樣的不堪。」
斐冷直勾勾地盯著兩人牽握的手。「你不會想看的。」至少他不認為,她會想看到另一個更陰沈的斐冷。
這是他為什麼想推開她的原因啊!那是一種很深的恐懼和厭惡。
「你也說了,你不了解我,你怎麼知道我想不想看到?」
鳳靈兒堅持不放手,她若放了,兩個人再也沒努力的機會,她舍不得啊!
「不說了。」斐冷逸了一聲輕嘆。
他好累,她幾次來來去去,他都得與她拉拉扯扯。
原來,他想松手,徹底地墮落,就是粉身碎骨,他也圖了個痛快。
可是,她不放棄,與他糾糾葛葛,叫他以為攀著一線希望,就是痛苦,也不舍得放手。
萬一,他的依戀日深,而她卻轉身離開,他受得住嗎?
斐冷抽開了手。「我累了,要先休息了。」可指尖卻依舊留戀地撥弄上鳳靈兒的發絲。???「啊!」一聲驚呼,斐冷翻瞪眼眸,從噩夢中醒來。
「怎麼了?」匍匐在床邊的鳳靈兒跟著驚醒,半張著的眼眸對上臉色蒼白的斐冷。「怎麼發了一身汗?」她攀到床頭,抽了條手絹為斐冷拭汗,神智不清的她,還打了個呵欠。「做——」她的話還咕噥在喉嚨,身子突然讓斐冷鉗抱住,他抱得那樣緊,像是個溺水的人,猛地攀了塊浮木。「作噩夢了嗎?」心頭莫名地叫他扯縮,鳳靈兒的聲音,頓時柔了。斐冷膩在她的肩頭,斂閉眼眸,貪吸她身上那股子幽香。「嗯。」確定她在身旁,讓他心底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