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侯三個有力的字落在紙上,他一嘆。「我沒什麼了不得,不論我再有能力經商,也不過是個做人爹的罷了。」
這一天,她踫到的好事太多了,一整天,風喬是眩迷在暈暈然的感覺之中。
「呵!呵!呵!」晚上,她獨坐在房間,痴傻地板著指頭。「商添財說他不娶我姐妹倆了。」再板下一根手指。「東方侯要找我當媒婆。」
「如果不是我先遇到日天,我現在可是他的兒媳婦了,不過——」她微微斂眉。「這東方侯說要找兒媳婦,怎麼會找到我身上來,我的名聲,有大到驚動天下首富,直從京城奔來嗎?況且……」柳眉更深。「我的名聲也不是太好吧?」
其實,暈然的感覺稍退、神智略清後,她覺得東方侯的說辭,實在有不周全的地方。「說真的,我一點也不相信,我的面子有這麼大;能有這麼大面子的,應該只有他自己的兒子,那個——」風喬向外盼去。「和日天情形很像的兒子,如果日天是他兒子,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不過——」風喬扁嘴。「我和天老爺向來處不好,他們不可能對我這麼好,把東方侯的兒子丟了給我。」她莞爾倩笑,「話說回來,日天原來單名一個昊字。若是叫東方昊,也是好听得緊。」
她起身旋到門邊。「日天今天來得好晚呢,討厭,我有好多話要同他說吶。」看了東方侯尋子,她在想,也該和日天說說,是不是要回家給父母報個訊。
叩!叩!有人敲門。
「來了。」她開門。「日天!?」她趕緊把他拉進門里。「你怎麼直接從門口進來,商家的人,放你進來嗎?咦?」她這才注意日天不只舉止不對,神色也奇怪,連衣服都換了套。
日天赧然一笑。「我爹說,要同人提親當然得從大門進來。」
「你爹?他不是在京城嗎?」風喬直勾勾地盯著他。
「今天他差人找我,我才知道,原來他已經來了這里。」日天微哂。「他老人家人在門外,說要跟你討債。」
「討債!」听這話,風喬耳朵也尖了,眉頭也堅了。「你是他兒子,欠東西的必然是你,跟我什麼關系啊?」
眉頭挽結,她把門拉開。「我說日天他爹——」她猛然回頭。「對了!日天你姓什麼,給個稱呼,我好稱呼伯父。」
「我姓東方。」日天捂上耳朵,他已經做好準備了。
「東方!?」風喬果然大吼。「你怎麼不說呢?」
放下手,日天一笑。「你沒問過我。」她自始自終都當他是日天。從未管過他家世如何,這也是叫他自在的地方哪。
「那——」風喬一時結巴。「那你在之前怎麼不說?」
「因為旁人會追問到我爹的事情,說了又要招麻煩。」這就是為何,他不大願意提起身世的原因。
「天啊!」日天是個單純的人,給的答案也簡單有力,害她無從辯駁。
「風姑娘——」東方侯自己走進來。「我想你該猜得出我是昊兒他爹。」
「別跟我說話。」他瞞她的事,她心頭還有氣。
知道她心里是怎麼想的,東方侯扯笑。「我說過有事要風姑娘見諒的,風姑娘說做生意講個『誠』字,姑娘已經允了要幫我找兒媳婦的。」
風喬一直不說話,睜睜地瞪著東方侯,想起他說的,他只是個人父的話來。
拉了臉色,風喬攤開手。「拿來,你說要給我媒人禮的。」
東方昊逸笑,握住她的手。「你答應了。」
握著東方昊的手,風喬滑出抹嬌笑。「要不是為了別讓人賺走這媒人禮,我還不願答應的。」她漾開的笑里暈著幸福。
那意思,就是說她答應了——她風喬要與東方昊結為夫妻,相守一世的。
尾聲
由于商家縱火在前有愧,再加上東方侯施壓于後,終于退了風家婚事,另外為商添財定了門親事;而有了東方侯撐腰,風家也順利地取回土地,重建「風林客棧」。
東方侯相當看中風喬的能力,有心培養她接班,因此風喬常和日天往來京城與「蒲柳城」之中,熟悉東方家經商運作的情形,直到三年後,風喬正式下嫁東方昊,才定居京城。
重建的「風林客棧」交由風清舞打理。風清舞同風喬說了「風林客棧」是她爹娘的、是她妹妹的,也是她的——這麼一句話,讓風喬放心地將客棧交給了她。
歲末,臘月二十三,風喬偕同東方昊冒著風雪奔回娘家。
「姐姐,我回來了。」一進客棧,風喬便大聲嚷喚。
見了她,二楞子在櫃台大喊︰「掌櫃的回來了。」
「妹妹?」風清舞從後頭迎出,淺笑款款,依舊是當年的美人,卻多了一份沉穩的堅毅。
她手里拿了張紙,柔聲地交給二楞子。「二楞子麻煩你,等會兒送灶王爺時,把這紙一並化在金紙里。」
二十三日,一般家庭都要辦些酒菜,以及麥芽糖做成的湯餅供奉灶君,以討好他,望他老大爺返回天界時,能多向玉帝說些好話。
「姐姐,你這紙寫的是什麼?」風喬討過來看,挨向東方昊念給了他听。
「豆芽糖餅餞行蹤,拜祝灶君老人翁,尚有一事請開口,煩君報我一年窮。」
風喬與東方昊交遞笑容。「以前都是我和灶王爺喊窮,沒想到姐姐學得徹底,連這招也會了;只不過,我以前懶,寫了堆窮字,丟給了灶王爺就算數了,沒想到姐姐還跟他咬文嚼字的。」
風清舞玉頰泛上彤霞,她清淺妍笑。
「風喬拉著她。」往後就要辛苦姐姐了。「這三年,風清舞的轉變極大,性情里深藏的韌度全然展現。
她娟笑︰「還好,托你和妹婿的福,沒人敢來客棧鬧事,日子還穩踏的。」她也有自己的傲氣,寧可自己撐客棧,也不願靠東方家接濟。
風喬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多了些粗糙,也多了些暖意。」柴大哥,好嗎?」這些年風清舞未嫁,柴守塵未娶,兩人處在曖昧的狀態,急壞了風喬。
「他啊——」風清舞款款笑著。「他說晚一會兒,會過來一道吃飯的。」
她看了眼窗外,已經飄飛著瑞雪。
外頭寒意冽冷,可「風林客棧」前後都亮了暖人的燈,只要柴守塵來了,她就可以請他喝一盅溫熱的酒,吃一桌香氣蒸騰的飯菜。
看著風清舞暖意的笑,東方昊和風喬勾起了嘴角,他們相信過了這臘月、過了這寒年,春天會尋來「風林客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