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天含笑。「不是。」順口提醒她撥拂發絲上的落葉。
兩個時辰過後——「那是這嗎?」風喬從冷濕的泥地爬起,抓了株草,泥痕斑斑,看不出表情。
日天依然含笑。「不是。」直接擦拭她頰上沾染的灰泥,因為他知道風喬已經快沒多少力氣了。
不過風喬還是堅持著,直到三個時辰過後——「這個……呢?」她從長苔的石頭滑下。手上還是一把草,臉上已是水眸汪汪、眼巴巴地盼著日天。
「不是。」三個時辰唯一不變的是——日天的答案和笑容。
「日天。」風喬賴在地上。「你知道嗎?我已經有三兩後悔了。」她無力地捶拍著兩腿。
日天伸出手,有意拉她起來。「真的找不到就回去吧,再晚,怕趕不及回去。」
風喬嘆口氣。「黃金夢碎,南柯一場,黯然神傷哪。」兩手拉著日天,借力起身,順勢勾攀住日天的肩頭。
「謝了。」立穩了身後,她收肘縮手。
風喬踮足遠眺,手指著前方。「過那條溪要找不到就回去了。」
「好。」她要做的事,他幾乎不會阻擋。
有了目標後,風喬又鼓足精神上路。
兩人在林間兜轉好一會兒,清冷的空氣中逐漸薄騰出氤氳的水味,聲響潺潺。
風喬大喊︰「就這了。」眼前豁朗,一灣藍溪,與碧洗穹空同色。
直朝溪水奔去,她月兌下鞋襪,一雙玉足嘩地入水。「哇!好冰哦!」腳踝刷地收回,再度激起水花。
風喬已經灌了一大口水,撥濕面頰。「過癮哪!」一賴坐在石頭上,再度把腳浸在水中。「日天你應該泡泡腳,很舒服呢。」
要不是石頭不夠大,她實在很想躺下來。
日天微笑,「還後悔嗎?」
風喬凝睨瞅他,巧然綻笑。「如果能找到金不換,就更不後悔了。」她屈膝,重新套回鞋襪。
曼妙倩影猶如一抹雲煙,點踏溪中頑石,橫渡深溪。
她跑得這樣輕快,叫他不由得擔心。「小心哪。」提步跟在她身後。
「不會有問題的。」風喬回眸,「這兒,我小時走過不下千回了。」旋身翻出一朵白蓮。
無心欣賞她的豐姿,擔憂的還是她的安危。「這兒水急,你還是留神。」
「別窮緊張嘛。」風喬沒回頭望他,看準前頭一塊石頭,足尖輕點。
「啊!」
腳上一滑,嘩地濺起一片銀白,靈跳的身形頓時隱浮于翻動的波瀾中。
刻不容緩,啪地一聲,他緊隨手後,身影矯健,宛似入水游龍。
水流湍急,冰冽的溪流,將風喬往深處緊扯,她想游動,可手腳一時卻僵凍了。
她會死的,恐懼漫過她無措的手足。
她不會死的,一臂的溫暖,有力地箝固她流飄的身軀,風喬本能地攀附他。
他是水中蛟龍,餃盤起失足洛神,掙開河伯的糾擾,逃離閻羅的拘鉤,沉靜地將她帶上穩踏的岸邊。
「嗯。」離了溪,風喬嘔了幾口水,盡吐狼狽。
「沒事吧。」他溫言關切。
「沒事,除了全身濕黏,滴滴答答地像只落水狗,加上五內翻攪、頭昏眼花之外,真的沒事了。」她攪緊衣裙,擠出嘩啦的一汪水。「還有一點小事,就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風喬頗是不好意思地瞅了他一眼。「你要相信哪,我小時候真是個善游水的。」
日天輕笑。「我相信。」很高興救回了她,看她戲譫如常。
猛地,風喬瑟縮地打了冷戰,日天低問︰「會冷嗎?」
他聲音沉柔,比棉裘還暖人,深入她失溫的髒腑。
「嗯,有點。」風喬仰頭,風眸深望他,汲取他眼底如常的暖意。
但見他清眸凝瞇,眼波暖意遞流,那一時,她心底突然泛酸,好想抱往他。
不會錯的,他在她深黝的眼瞳看到了某種期盼,他雙手失控地教她眸光牽引,動作竟曖昧地像要抱住她。
「哈啾!」她嬌軀輕顫,答辯了個噴嚏。
他順勢抱住了她,可什麼也沒發生。
風喬揪眉翻眼,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滋味。
直覺錯過了什麼,但日天仍是放開雙手。「先找個地方烤火吧。」
「嗯,咱倆這樣濕答答的,也不是辦法。」觸到他冰冷的身子,她才想起他同她是落水的伴。「我知道一個地方,我帶你去。」
風喬舉步,便慘呼出聲。「啊。」腳下一陣抽筋,她開口惡罵。「該死,他兒子的,他老子的,他爺爺的,他爺爺的爺爺的。︰她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怎麼了?」日天俊眉微皺。
「呼!」風喬吹氣。「我剛剛可能扭到了。」看來天要亡她哪。
「我攙你走好了。」日天低身,讓她的手可以攀扶上他。
風喬上攀他的肩頭,可他比她高上些,若不踮足,動作怎麼都不順。
「會不會不舒服?」日天也發現她的難處,俊眉又鎖,忖量著。「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看著風喬,她濕了一身。
他不是有意遐思,可浸水的衣服,包裹住她若隱若現的線條,教他困窘得臉紅。「我是說……不介意的話……」他心跳得急,舌頭也打了結。
其實他沒有非分的念頭,他只是想……只是想……
第六章
風喬看不過眼,替他接口。「你是不是想說,換個姿勢我會舒服些。」
日天趕緊點頭。「嗯。」他是想若是用抱的,可能反而好走。
風喬臉上微紅。「那就……麻煩你抱著我走好了,反正……」反正也不是沒叫他抱過,「這次和上回一樣,都只是「權宜之計」嘛!也顧不得世俗男女之防。」她大咧咧地說著,壓抑心頭冒出的羞怯之情。
「如果風姑娘不介意的話,在下就冒犯了。」日天施禮,打橫抱住她。
他抱上手,風喬面犯桃紅,細聲嘀咕抱怨。「你真是二楞子的老大,大楞子。好歹你也是七尺男兒,怎麼讓我開口叫你……抱我,真沒把我當姑娘家看哪,這種話,也叫我先說。」
日天耳尖,沒多思索便答話。「風姑娘多心,我就是把你當姑娘家看,才無法啟齒。」眼稍不小心瞄到讓他心跳的部位,他趕緊掃開。
他的目光中雖然不存邪念,可不停尷尬地躲藏,叫她察覺出他的為難之處。風喬斂眉低覷,胸前讓水濕出女兒情態。熱氣上涌,沖開她臉上一片紅潮。
她噤日,不再出聲。衣服又濕又黏,可身上又不斷冒熱,神經奇異地敏感,體察到他的觸踫,都叫她緊繃。
兩人涼濕的衣服相貼,呼吸與氣息都激發著撩撥的氣味。
日天不像風喬那樣怕冷,時節雖已入秋,可他只著單衣一件,入了水後,身形畢露,隱浮的胸臆,比風喬初見他時,更勾懾誘人。風喬的視線忍不住叫他引了去。記起第一次撫上他昂朗的胸脯時,他面上還窘然得薄上層紅。
風喬抿唇失笑,靈動流轉的鳳眼,溜盼著日天,不意外的發現,他再度臉紅。
看來他比她還要緊張呢,風喬眼梢竊上一抹笑意。
「喂,你是在抱人,不是在運尸體耶。」她存心逗他。
「喔,失禮了。」日天停了腳步,局促地道歉。
隱約地好象听到他咚咚地心跳,風喬掩袖,藏住笑意,咳了兩聲。「咳!
咳!我剛剛有跟你說,要到哪兒生火嗎?」
「沒。」他根本忘了抱著風喬是要去生火的,只一勁兒地安撫胡跳的心思。
「往那兒走——」風喬順勢勾掛住他的頸項,倚賴在他的懷前,騰空出一手,指示方向。「那兒有座山洞,干燥舒適的,是我發現的,旁人都不知道。
她在他的耳畔吐氣如蘭,弄得他耳根燥熱,腦中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