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戰某不是這種人!」戰雲飛拭掉嘴角的血跡,神色凜然。
「我相信戰公子是個磊落的好漢。」
又來了,師姊又稱贊那個人了!
一把火從沈寒天的心頭竄燒起來,他狠狠地甩下戰雲飛,身子倏然站起。
「隨便你,你要相信他的話,將來吃了虧,我也不管你。」
他轉身就走,連踢兩道門,全然沒理會綠袖在身後叫喚。
「寒天!寒天!」綠袖跟在他身後,追了幾步便停下來,喃喃自語著。「又發什麼脾氣嘛!」
她掉過頭,有些尷尬地道歉。「戰公子真抱歉,平白害你挨了一下。你別和寒天計較,他平常就是這樣子——小孩心性,莽莽撞撞的。」
看著戰雲飛顛晃著起身,她想過去幫他一把,腳卻又收了回來。
戰雲飛看在眼中,只是笑笑,「不礙事,沉少俠是關心則亂,我不會介意的。
包何況沉少俠于我還有救命之恩,這點小誤會,沒什麼好掛懷的。」
「戰公子,真是做大事業的人,果然氣度非凡。不像……」她回頭看著空寂的門外一眼。
戰雲飛看著綠袖,溫溫地笑著︰「我沒事了!還是請姑娘去追回沈少俠,把事情解釋清楚吧!」
綠袖微笑示意,隨即旋身出去。
她一走,戰雲飛便癱軟跌坐,剛才胸口那一擊,已經讓他痛出一身汗,他咬著牙,靠著床邊休息,耳邊听到綠袖叫著沈寒天的名字,叫聲越來越遠。
綠袖把附近都繞遍了,就是沒看到沈寒天的人影,有些累了,她也懶得找了,一步步地踱回到小屋。就要進門了,卻停下腳步,呆呆地望著門口,良久,才吸了一口氣,蜷著身窩在門邊。
初時,眼楮還巴巴地望著遠方,後來,眼皮子便沉沉地壓了下來。恍惚間,風有些冷,她只得縮了縮身。
嗯!有人靠了過來,替她蓋了件什麼東西。
她撐了撐眼皮,咕噥著︰「寒天……」太熟悉了,不用看用聞的也知道是他。
「就窩在這里,不怕著涼!」沈寒天解下背子蓋在她的身上。
「誰害我的啊!」綠袖噘了噘嘴,把手按在沈寒天肩上,借著他的肩上使力,站起身來。「氣消了?」漾在她唇畔的是抹慵懶的笑。
沈寒天也跟著站起來。「我還是覺得那家伙對你不安好心。」
「人家有名有姓,叫戰雲飛。」
「戰雲飛。」沈寒天念著他的名字,只覺十分耳熟,一時想不出來,他皺眉道。「我管他站雲飛、坐雲飛、躺雲飛的,反正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綠袖睨了他一眼,「你對他成見太深。」
「師姊,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決定了,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他,你少和他接觸,省得被他騙了!」
綠袖不覺失笑。「我當你是氣消了才回來,原來你是回來拯救師姊的。」
「師姊!江湖上人心險惡,你不懂的。」沈寒天搭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我有責任保護你的。」張大的手,像是豐潤的羽翼。
記憶翩然地滑入,綠袖偏頭倚著他。「想不到,你現在也可以保護人了……」
軟柔的聲音,有些悠恍如夢。
一直在等待,等待他長大、獨立、單飛,然後她就可以安心地休息哪!只是縱然心放得下,卻也真舍得下嗎?
「師姊,外面風大,我們進去吧!」沈寒天不自覺地摟緊她,有些驚愕的發現,她的身子骨竟如此單簿。
「以後一定要盯著你,多吃一點哪!」
綠袖抬頭。「嗯,什麼?」沒听清楚啊!
沈寒天笑笑,模著她的頭。「先睡吧!」
陪著她迸房內,看著她沉沉地入睡後,他才悄然地鑽到戰雲飛的房間。
※一听到腳步聲,戰雲飛的眼楮倏地睜開,「誰?」
「我!」沈寒天欺身到床邊,直勾勾地瞧著他。「剛才那腳沒把你踢死啊?」
戰雲飛端身正坐,迎上他的視線。「托沉少俠福,一時片刻還死不了。」
沈寒天瞇起眼。「姓戰的,我開門見山地跟你說了。算我們倒霉遇上你,我師姊執意救你,我也不能撒手不管。我會為你療傷的,可你要敢對我師姊存有非分之想,我少不得讓你再多受些病痛的折磨。」語帶威脅。
戰雲飛倒是笑起來。「沉少俠干脆,戰某也不拐彎抹角。我對綠姑娘確有些傾慕之意,可絕無非分之想。只是沉少俠的關心,真的只是出于師弟對師姊的關心嗎?」他語帶深長的意味。
「廢話!」沈寒天怒氣勃發,捏住戰雲飛的下巴。「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論定我們師姊弟的感情。你給我听好,你好好養你的傷,傷好了快給我滾。」話一撂下,他隨即用力甩開手、拂袖而去。
※這一切都要怪戰雲飛,自從他莫名其妙地問了那一句之後,沈寒天的心里頭便像是起了疙瘩似的,三不五時,這句話便竄了出來,磨那麼一下,弄得他看到綠袖時,心中都不自在。
為此,去看戰雲飛時從不給他好臉色。
而這戰雲飛倒有本事,不論他如何惡言相待,他從來都是一徑溫和有札。
「沉少俠,這藥喝完了,謝謝!」戰雲飛將碗放在桌子中間,臉上不忘掛著笑容。
沈寒天白了他一眼。「喝完了,傷好了,可以滾了吧!」語氣中無奈多于不快,他原是很想與他痛快地打上一架,可別說是打架了,近來連罵他也益發無趣。
只因戰雲飛態度從容,每每與他發脾氣,最後只落得自己一派小氣。越和他相處,沈寒天就越相信綠袖的話——綠袖說這人是做大事的人,磊落雍容,卻也深沉穩練。
「戰某是要辭行了!」戰雲飛站了起來。
「啊!你要走了?」沈寒天驚呼出口,倒有些措手不及。
「啊!你要走了?」另一聲驚呼,是綠袖所發出來的,她剛從鎮上買了些干糧回來,正要拿給兩人吃。
「戰某不得不走!一來『戰家堡』里還有事情,等著戰某處理;二來暗算戰某的那幫人,也逍遙夠久了,戰某得親自去料理掉他們。」他說得輕描淡寫。
「看來是一場惡斗,戰公子還得小心。」綠袖溫言叮囑。
沈寒天冷哼一聲。「師姊,我就說了,救這種人劃不來。什麼一方霸主,還不是在刀口上舌忝血,救了他,不久後又要去送死,白救啊!」
戰雲飛抱拳。「大恩不言謝,兩位救命之恩,戰某記在心中。」
沈寒天看了他一眼。「你要真記在心中,就別死得太早,平白浪費了我們救你的力氣。」他是很討厭他,可是也不想看著他死。
戰雲飛大笑。「戰某曉得!」
他從懷中掏出一只玉佩,玉上刻著戰雲飛的名字。「這只玉佩,算是個紀念,往後兩位在江湖上行走時,遇上麻煩,只消拿這只玉佩,到『戰家堡』的分舵,吩咐一聲,堡內的兄弟自然會為兩位分憂解勞。」
他把玉佩放在綠袖的手中,沈寒天立刻奪下,塞回給他。
誰知道,他是不是乘機送定情之物,沈寒天心頭轉過這個念頭,朗聲道︰「我們不會那麼倒霉,和你一樣遭人暗算。這東西對我們沒用,我和師姊才不拿呢!」
綠袖附和著︰「這只玉佩,看來是戰公子的信物,我想也是不方便收下!」
「姑娘只當是戰某送了道護身符便是。」他雙手奉上玉佩。
沈寒天月兌口道︰「誰稀罕你的護身符,我自己可以當師姊的護身符。」話說完之後,三人都愣了會兒。
好半天,綠袖握住沈寒天的手,唇畔含笑。「江湖路雖險惡,可我和師弟相互扶持,不會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