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一個侍衛開口,低聲和另一名抱怨著︰「去!
都春天了,晚上還這麼冷。」那個人回應︰「沒辦法,咱們沒錢的,只有寒夜,有錢的大人才有春天。」他指指屋內,笑容暖昧。「嘿嘿嘿……」另外幾個人也跟看發笑。
笑到一半,一道黑影過來。「啊——」還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人就昏了過去。
褚追雲原要踢開門,突然想起被元月「壞事」的那一次,他改成敲門。
「怎麼回事?」李大人——李方,整整衣服,掀開簾子,正準備出來罵人。
「討厭!」床那頭干嬌百媚的小妾,跟著起身,以手指梳攏著長發。
褚追雲破門而人,燭火搖曳下,他的身影快如鬼魅,一下竟冒到床頭。
「啊!」兩個人同時大叫,女子的叫聲到一半就軟下,褚追雲點住她的昏穴,一把短匕首抵住李方的脖子。「別緊張,我只是要問幾個問題。」
李方吞了口口水。「什麼問題?」吞咽困難哪!
「送進皇宮的珍寶是什麼?」褚追雲收了匕首,只在李方的眼前晃。
「是海外來的貨物,像是象牙、犀角、珍珠、珊瑚、碧甸子等等……」
「了不起!」褚追雲忽然笑了。「說謊都能面不改色,難怪這樣受重用。」聲音一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不就說實話,要不就等著一輩子不能說話!」匕首縮回黑靴,另外再從懷里拿出一瓶藥。
「你想毒死我?」李方額上冒汗。
「放心——」褚追雲一逕笑著。「有什麼會比你們當官的毒?要毒死還不容易呢!不過這藥可以讓你成為啞巴,少了這張嘴,看你拿什麼當官。我可以先拿你身邊的女人開刀,讓你曉得這藥的厲害。」
李方擦汗。「不用了!」不是心疼這小妾,是知道抵抗也沒有用。「回答問題之前,我想知道壯士的目的?還有壯士是誰請來的?」
「這是交換嗎?」褚連雲挑眉。
「不敢,只是,這樣我才能想好,那些事情該怎麼說,對壯士才最有好處。」
褚追雲不住搖頭。「好厲害的一張嘴,啞了倒真可惜。告訴你,是殿下要我來的。」他沒說謊,不過要他來的是公主殿下,不是太子殿下就是了。
李方變了臉色。在褚追雲的威脅利誘下,他一五一十地說出事情的前因後果。「往後還請壯士美言!」堆著一臉笑,送褚追雲離開。
「很好!你很合作,往後有你好處的。」臨走前褚追雲忽地回頭。「對了!李大人,告訴你的小妾,見客前先把衣服穿好。」
「是、是、是!」目送褚追雲遠去的背影,這才擦干手心冒出的汗。
褚追雲再度翻牆離開。「元月!」正好看見元月在門外張望。
「褚追雲——」元月趨步到他身邊,搭住他的手。「我還在想是不是這棟李府呢!還好沒進去,不然就與你錯身了。」
褚追雲寵溺地看她。「睡不著,還是想來探個究竟?」
「嗯。查到什麼?」和他並肩走著。
「那個男人是派李方去查誰想殺害賈璋,他特別交代李方,一定要在賈璋之前把人證物證搜全,不借代價,你所看到的人證,就是上次暗殺賈璋的那個人,策劃差遣他的,自然就是淑妃了,至于那個男人的意圖……」
元月冷道︰「是想袒護淑妃了,我早該想出他是一國之君,心思自然深沉。」
「你有想法了嗎?」褚追雲停下腳步。
「嗯,我們現在就到宮里吧!」元月下了決定。
「好。」褚追雲沒有遲疑。
兩人馬上動身前往皇宮,一路無言。
在褚追雲的帶引下,他們閃過重重警衛,來到皇上的寢殿附近,隱匿在茂密的綠樹中。「褚追雲……」元月煞住步伐。
褚追雲溫柔地望著她。「怎麼了?」早發現她的掌心冒著汗。「要我陪你進去嗎?」
「不用。」元月偎在他的旁邊。「我和那個男人的事,還是得我去解決。只是……」她捏緊褚追雲的手,驀然抬頭。「我不知道,所謂父女該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我等會兒做的事,是不是錯的……」
「相信你自己,就像你相信我一樣。」褚追雲吻上她的額頭。
元月臉上暈出層淡紅,她攪臂環住他,傾身听著他的心跳。「我怎麼做……」
「都算我一份!」褚追雲笑著,眼眸溫柔而深切。「去吧——」他輕拍元月的背,不忍因為貪戀這難得的柔情,而誤了元月的事。
「嗯。」元月旋身。
褚追雲望著她淡去的身影,攤開掌心翻看著。剛才好不容易她才主動挽住他呢!現在手頭空空的,什麼也沒了……算了!他斂回心神,觀察著四周動靜。
元月仗著一身本事,沒驚動半個人,悄悄地潛進寢殿內,擊暈了守在旁邊的宮女,再撲出掌風,颶颶地吹著掛好的簾幕。
「咳!咳!」里頭傳出咳嗽聲。「來人啊——」皇上賈道掀開帳子。
元月看著他,方正的面目,隱約可看出年輕時煥發的威儀,只是眼眶下有一圈圈的黑,這個人是她的………「你……睡得不好吧?」
賈道瞪大眼。「月兒!」那是他對蕭墾後的昵稱。
元月幽幽念著︰「風南少惡羅衫薄,深宮夜長難消磨,殘月孤空遵照我,忍听翠輦門前過。」燭火暈著黃色光圈,人影隱約而不真切。
這是夢嗎?他揉揉眼楮。「你怎麼會來?這麼多年了,你都沒來看過朕。」
「為什麼要來?」元月聲音陡然透寒。
「你恨朕吧?咳、咳……」他頹然靠在床上。
「為什麼不恨?」元月冷冷地勾起嘴角。
「當年朕是太沖動了。」他拉緊衣服。
「不是沖動,是斷情絕義!」看著滅道的目光,始終沒有溫度。
「月兒,原諒朕,朕真的很後悔。相信朕,朕一直為你保留皇後的位置。」他起身撲向元月。「月兒,朕好想你——」
元月挪移身形。「何必呢!空著有意義嗎?還有很多人想要,不是嗎?」
賈道撲了空。「你是說淑妃?」
他果然是知道的!元月冷笑。「當年……你事後都知道了吧?」
賈道看著她。「所以,朕一直沒讓她如意地取代你的位置。」
元月逼問︰「可你也沒有揪出她,不是嗎?」
賈道啞口,默然良久,吁了一口氣。「月兒,朕是皇帝啊!」
她步步地迫近他。「你是皇帝,所以你無法承認你的錯。因此,你寧可留下淑妃,寧可殺了我娘,寧可一錯再錯殺了我舅舅,甚至斬了個無辜的南宮月,都不肯拋下你皇帝的尊嚴。」死心了!對這個「爹」,她徹底死心了!
「你……你不是月兒?」賈道愕然。「你怎……不可能!不可能!咳、咳……」他肩膀搖晃得厲害!
元月停了步。「人不會死而復活,但有可能死里逃生。還記得,剛滿月就讓你處死的月兒嗎?」
他圈住她的雙臂。「月兒!你是我的月兒——我早該知道你不是月兒,月兒不會還是年輕的樣貌!」
元月再度滑開身子。「在你的冷落下,想必她老得很快吧!」
「月兒!不要這樣對爹,爹會補償你的。告訴爹你怎麼會沒死,過得怎樣,怎麼進宮的?」他想攬住她,卻一再落空。
元月忽然笑了。「如果我告訴你,是賈璋放我進來刺殺你的呢?」
賈道只覺得一陣寒毛豎起,毛骨悚然。「別…別開玩笑!月兒!」身子不自覺地向後退縮。
元月往前逼。「你也會怕吧!我就知道你和賈璋存有心結,你暗中包庇置他于死地的淑妃,而他表面上對你恭敬、孝順,其實心頭巴不得你快些死去,那麼他的皇位才能確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