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追天摟緊她。「我的師父、我的姑娘,你是想嚇死我啊!今天耽擱得久,就怕發生事。怕你聰明到知道上這里來找我,卻又沖動到不辨東西南北就隨便闖入!」褚追雲一身太監的打扮。
「我這不是沒事!」還是褚追雲身上味道好聞。
「沒事.?真出事就來不及了!」元月的行事風格,真是挑戰他的心髒強度。
「你別老太婆似的擔心,皇宮就幾個地方,繞來繞去,一定找得到你。找不到你的話,我再出去就是,怎麼會出事?」她賴在他的肩上。
「什麼叫幾個地方?」褚追雲都快昏倒了。「你知道這里有幾殿、幾立、幾門、幾樓、幾觀?光是殿,就有大慶殿、文德殿、紫定殿、垂拱殿、皇極殿、集英殿、需雲殿、崇政殿、景福殿、延和殿、延慶殿、安福殿、觀文殿、情景殿、慶雲殿、王京殿、福寧殿……」褚追雲一口氣僻哩啪啦的說,越說越急。
話還沒說完,元月便推開他,不滿地瞪著。「褚追雲,你對我很凶喔!」
真是莫大冤枉︰「我沒有凶,我只是急!」
元月沒說話,一逕地看著他。
褚追雲和她對看著,不久肩膀松下,口氣軟化。「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告而出,讓你擔心,不該氣急敗壞,惹你惱怒。」兩相爭執,最後讓步的常是他。
元月終于肯跟他說話。「你是真心誠意的認錯?」
「是。」褚追雲拉長了語調。
元月一笑。「好吧!想你也是擔心我,才這樣說話,那我原諒你了。」
她個性火爆強勢,若褚追雲不先認錯,她是不會思及這一層的。
褚追雲牽住她。「那我們先回去吧,這里危險多,不宜久留。」
他知道,若不讓元月消了火氣,後面啥也別談了,現下他只得處處以退為進。
「你要穿這樣回去?」元月終于注意到他的打扮。
「也是——」褚追雲順手卸下外衣,丟給了賈璋,「這是在宮里借的,還給你們了,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先說聲謝了!」
賈璋擋在門口,面容陰沉。「想走就走,你們當這里是哪里?」太過分了,自始至終,兩人卿卿我我,竟當他不存在。
褚追雲做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喲!這不就是上次想和我們交朋友的殿下嗎?怎麼宮里規知多,連待客之道都這般不同?能進卻不許出的!」
元月拔劍。「褚追雲,別和他羅嗦,咱們能打進來,還怕打不出去!」
「哎!這樣不好!」褚追雲按下她的劍。「咱不是每件事都要耍刀動劍的,合咱師徒二力,自然是打得出去,只是這樣做太不厚道了,你想這皇宮大內,任憑著江湖人物打進打出,傳出去,豈不有損君威!」
元月看他這樣,準是成竹在胸,想戲弄或羞辱賈璋一番,也跟著搭唱。「是啊,說不定還動搖柄本。」心頭竊笑著。
丙然她是了解他心意的,褚追雲心中大喜,手略向上移,握住她的手。「沒錯,師父顧量的正是,而且,不是說不定動搖柄本,是很有可能動搖柄本。」
「怎麼說?」元月是真不明白了,有這麼嚴重嗎?
「你不知道,多年前皇上膝下無子,收了他佷兒做皇子。咳、咳——」他故意頓了一下。「就是現在這個臉色難看的太子。可沒想到六年前,皇上又得一龍子,雖說立了太子,可畢竟不是龍種,這以後的皇位……」
「放肆!」賈璋臉上一陣黃白。
元月也嚇了一跳,沒想褚追雲會去查這個,她終于知道所謂皇位之爭的原由。
褚追雲竟沖著賈璋笑。「別凶,你現在對我們發狠,也只有你一人知曉,旁人是不曉得的。」他加深笑意。「他們只知道皇宮進出兩名刺客,而且是從太子寢殿出去的!包不湊巧的,這兩人還曾救過太子!不明白的人,會不會以為是太子勾結了刺客?」
褚追雲突然皺緊眉頭。「太子結交匪黨,究竟意欲為何?真不敢猜想,聖上會怎麼揣量這事?」
原來是這樣!元月索性收了劍。「褚追雲,那咱們這一走,若是引發宮廷內斗,聖上‘父子’不合,不也罪過?」
「夠了!」賈璋出言制止他們。「你們朝西南走,那里守衛少,出去便再也不要回來,否則你們私探皇宮機密,假扮太監,罪也不輕。」雖是處于挨打的地位,他倒不是全無還擊之力。「褚追雲,誰引你進宮,和你串通,我不追究。你們進來之事,也莫要張揚,這是我最大的限度了,希望往後你我不再見面!」
褚追雲依舊回以笑容。「何必如此絕情呢?山高水長的。還怕後會無期!」
***
元月邊吃著褚追雲張羅好的早點邊問褚追雲︰「褚追雲!怎麼從回來之後就不太說話?」
「我在想些事情。」他整著元月床上的被子。「折騰了一夜,要累的話,先回床上補眠吧!」
「不要!」元月灌了口熱呼呼的豆汁。「你有心事,不說給我听,我心頭會不痛快的,更何況,是和我有關系的吧!」
褚追雲走過去。「不是不說給你听,是在想怎麼說才好。」拉張椅子坐下。
「直說。」她不覺得天下有什麼大事是不能說的︰「而且——」元月笑出來。「這事情是你扮成太監才套出來的,不是嗎?」
「笑!」褚追雲點著她的頭。
「我只是覺得你這臉長得好,生成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都好。」元月不知死活,繼續挾著桌上的小萊。
「再說!」褚追雲瞪她。
「我不說了,你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
「你記不記得,夏飛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直嚷著好像!」褚追雲坐得好好的,眼前的食物,沒動半分。
「記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舀碗豆汁。「這豆汁熬得好,挺不錯的。」端到褚追雲面前。「我想過了,應該是我和那皇後姑姑長得很像吧!」
「不全是——」褚追雲吸了口熱豆汁。「皇後不是你姑姑,是你娘。」
「你沒弄錯吧?」元月停了筷子。
「我扮成太監才問出的事,錯不了!」褚追雲答得認真。
「到底是怎麼回事?」元月笑笑。「我從郡主升成公主了。」
「當年蕭皇後被懷疑與人通奸,自知不久人世,便托親信的太監蕭山,以偷龍轉鳳的方式,將剛滿月的小鮑主賈瑋送到國舅家中。國舅並無女兒,所以我很確定你就是當年的小鮑主。而且這件事,我從夏飛那里獲得證實了。」
「夏飛?為什麼和他有關?」元月依舊是淺笑,只心里隱約有些沉重。
「蕭山告訴我,當年他要將小鮑主運出宮外時,小鮑主忽然哭了,夏飛就在這時出現。蕭山嚇得直哆嗦,以為這下完了,不想,夏飛竟放了他一命,還助他將小鮑主送出。」褚追雲一直注意元月的反應。
「原來我的命,還是這兩人救的——」元月鼻子莫名有些酸,只是她一直強牽出個笑容。「下次遇到夏飛真要好好道謝。那個蕭山,他現在好嗎?」
「不好!」褚追雲把位置移近。「皇後出事後,他雖未受牽連,卻因此失勢,淪為下等太監。一生在宮中,孤老貧病。」他的手搭上元月的手。「你放心,他對你母女有恩,我會想法子照料他的。」
「謝謝——」元月握住他。「他有沒有說……我娘怎樣,當年所傳的……通奸,又是怎麼回事?」
「夏飛說,你們倆像是一個模子印出的。蕭皇後出自將門,俏麗無雙,不過性子卻剛烈無比。初時,她與皇上頗為恩愛,可她事事直言無偉,很快就觸怒了皇上。開始,皇上還願忍讓,最後,卻逐漸疏遠她,一旬半月,偶或見上幾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