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葉慕豐咕嚕地咽下茶。「太子宣稱雪蓮為鎮國之寶,江湖市井之民,不得侵佔。他們設了三條封鎖線,最外一條,擋住一般平民百姓,若有武林人物強越過去,他們一律嚴懲誅剿,這是第二道防線,雖然嚴密,可對真正高手來說,算不得什麼。」他抬起胸膛,意味自己便是這等高手。
花舞影睨著他,紅唇輕綻。「快說重點吧!」
「是。」葉慕豐含笑回應她。「這‘插天峰’的主峰,山勢雖非絕高,地形卻是奇險。懸崖峭壁平常已難攀登,下雪落霜之後,更是濕滑難登。這對元姑娘可能不構成阻礙,可像我這等功力者,就得耗費相當精力才成。太子等人所設的第三道防線,便是‘箭雨’,倘有人企圖攀峰,則以弓箭射下。這一來,不是頂尖人物,根本不可能上山。這招夠狠吧?」
褚追雲思忖。「這麼說除非是師父、或他們的人馬才有這機會采取雪蓮。」
葉慕豐休息一下,等花舞影為他添好茶,才繼續說下去。「別忘了還有你爹!不過就算你們有能力上峰,也不見得摘取得到雪蓮。因為守護雪蓮的白靈蛇,已經出現了!」
褚追雲大驚。「蛇?冬天哪來的蛇。」
元月皺眉。「是啊,我也沒听我師父說過。」
葉慕豐眼神倏地放亮。「我這也是听附近居民講的。白靈蛇守護雪蓮不知幾千幾百年了,它平時是不出現的,可每逢開花的一、兩個月前,它便會出現。他們說得玄,我也好奇得緊。據說,它出現時,就只吸吸花香,然後又不見了。我想這趟采蓮之旅,多是無功而返,湊湊熱鬧能見見白靈蛇也不錯。」
花舞影笑著。「是啊,我也是這麼想呢!」他們兩人的手始終膩在一起。
看他們那樣,害褚追雲也想握著元月的手,不過他沒敢這樣做。「師父,看來采蓮之旅,可是登天之行。對了,你看那個太子賈璋,能奪走雪蓮嗎?」
元月吸著茶。「我方才也在想這個問題。據我們和他照過面的情形看來,除非他另有高手,否則也無法摘蓮。只是,照他的態勢看來,若他得不到雪蓮的話,必定不讓任何人拿走……」
葉慕豐插嘴。「依們和太子照過面?什麼時候!說來听听嘛!那太子可真是霸道驕氣,皇家得不到的,也不許落人尋常百姓手。竟還說雪蓮是天賜國寶,一般人連見都不該見的,這次是皇上聖恩浩蕩,才容許我們在第一道防線之外‘瞻仰’。哼!荒謬!」
知道元月不想提到皇家人,褚追雲便替她說了。「我們是在京城外一座破廟遇到太子及其侍衛的。當時他們正讓另一批覬覷皇位者追趕著,是師父和……我爹替他們解了困,因此才結下這緣的。他是想和我們做個朋友,不過我們見他心機深沉,並沒答應。」
葉幕豐猛力點頭。「對,千萬不能答應。你看宮廷斗爭成這樣,跟他們結交不會有好下場的,他們沒一個好東西!」
看元月神色有些僵直,褚追雲趕快轉移話題。「是啊,不過我們能不能別說了,我累了。慕豐,這里哪兒可睡?」伸伸懶腰。
「到隔壁吧!」葉幕豐起身,花舞影跟著離座。
「隔壁?」褚追雲夸張地瞪著葉幕豐。「奢侈!浪費!隘化!樓下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你一個人竟佔了兩間房,你會遭報應的。」
「對——」葉慕豐拉著他離開。「我的報應便是遇到你!」
「唉!什麼話?」褚追雲抗拒不走。「不遇到我,你哪有借口和舞影共睡一房?你們倆過去,這兒留我和師父,今夜的床會很溫暖的。」
「你作夢!」元月做勢拿劍。
「再胡言亂語讓你睡地板。」葉慕豐拖著褚追雲往門外走去,褚追雲瞥了眼元月,看她嘴角噙笑,這才回過頭去,一邊嘴上還嚷著︰「你們真的不覺得這是很好的提議嗎?」
見他們倆走了,花舞影對元月欠一欠身,這才去關上門。
回頭向著元月︰「元姑娘吃過了嗎?還是要先淨身,洗去一身的風塵?需要的話,我讓人燒熱水給你。」
元月招手。「花姑娘不用忙了,我自己會料理。你真是細心體貼,莫怪葉慕豐為你痴迷。幸好,你們倆幸福恩愛,否則我便要過意不去了。」
她探著肩膀後面,才發現後面是空的——包袱在褚追雲那里。
她朝著外頭走,想拿來自己的包袱,不料才開了門一只包袱便拋了進來,
「師父,你忘了拿走——」褚追雲道。
元月接著包袱過︰「不是我忘了拿,是你忘了給。」
「好啦!算我忘了,我的錯,我過去了。」轉腳之前,褚追雲不忘回頭向房間喊著︰「舞影妹子,我師父麻煩你照顧了。你放心,她平常雖然很凶,可睡覺習慣很好,不會打鼾,不會踢人的。」
「褚追雲——」元月拔出劍。「你喊這麼大聲,是打算讓所有人听到,以為我和你怎麼了嗎?」劍光閃到門前。
褚追雲連忙關上門。「不敢、不敢!」唉,他不過是想逗她開心嘛!
「真是的!」元月收回劍,發現花舞影含笑看著她。
「追雲人很好的。」花舞影為褚追雲說話。
「他人是不錯。」一路上,他對她點點滴摘都是照顧。
花舞影拉了張椅子替元月倒了杯茶,示意想和她聊天。
元月點頭,走過去坐著。
「我在風塵打滾多年,見過的客人不知凡幾。大多數客人貪的是我們的美貌,我們留的,也不過是他們的錢財,彼此之間,難有真情可言。但追雲不同,他對所有的姐妹都很好,不論相貌如何。更特別的是,客人們是花錢來尋歡,他竟是花錢來逗我們開心。」
「你還是很喜歡褚追雲嗎?」元月端詳著她的目光。
「喜歡啊!為什麼不?」花舞影凝視元月那雙黑白分明的隨眸。「不瞞你說,我從第一眼便對他傾心。」
花舞影的坦白讓元月有些不舒服。「你們那時是兩情相悅嗎?」不知為什麼,元月心頭煩躁難安。
「不!」花舞影答得干脆。「他對我好,卻不曾為我動心。相處久了,我才知道追雲表面上瀟灑開朗,內心對情感卻是隱匿而潛抑……」
元月不表贊同。「真的嗎?我一開始認識追雲時,是覺得他有些不大干脆,可日子久了,倒不這麼認為。」她呼嚕嚕地灌了口茶。
知道他們兩人不曾有情感糾葛時,心頭竟輕松了不少!
花舞影為她滿上茶。「你會這麼認為,是因為他已經改變了。方才我看到他的時候,也很訝異他變了這麼多。」她輕輕淺淺地笑著。「也許這就是為什麼,讓他動心的人,是你不是我。」
元月嗆出了茶。「咳!咳!什麼?動心?不會吧!」
花舞影送了條精致的手絹給元月,溫柔地順撫著她的背。「我想過好多回了,我和追雲都是內斂的人,我根本無從燃起他的情感。因此我們只能是朋友,無法成為……」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元月抹干淨嘴角的茶漬,把手絹還給她。
她細細摺好手絹。「因為我希望你們倆開心幸福,就如同我和慕豐一樣。」
「我們……不一樣的。你們是夫妻之情,我們是師徒之義。」雖然她不確定,可她是這麼認為的,她繼續解釋著︰「雖然我對褚追雲,和對師父的感情不同,不過那可能是因為,他是徒弟,不是師父才會這樣。我想,我對褚追雲,應該就像當年師父對我的感情,雖然我並不真正知道師父……」元月愈說思緒愈是混亂,如同現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