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真奇怪!」他嘟囔著。
「其實哥哥對人很好的,他是個很體貼又很可愛的人喔。」替均安沖干淨身子,沈英瑞拿起浴巾將他包牢。
「但他惹媽媽哭了。」沈均安自動自發的巴住沈英瑞的脖子,讓他將自己抱出浴室。「媽媽一直哭一直哭喔。」
「那一定是因為媽媽太高興啦,你也知道,哥哥已經六年沒回來,媽媽突然看到他,當然會高興得哭啦……」沈英瑞邊說著話邊踏出浴室,猛然一震。
凌君堂就在門外,高挑著眉毛看著他們「父子」親愛和樂的模樣。
「哥哥。」
小家伙不喜歡歸不喜歡,但還是很有禮貌的叫人。
凌君堂伸出雙手,作勢要抱沈英瑞懷里的小肉包。「小肉包,過來。」
「我叫沈均安,不是小肉包。」他氣呼呼的抗議著。
任性慣了的凌君堂哪管他的抗議,大手一撈就將他撈進懷里,一面低聲呢喃著︰「這麼討人厭又喜歡抗議的個性,真像他媽……」
「少爺。」沈英瑞溫和的微笑,知道他想和小孩相處,卻找不到台階。「我要下樓忙晚餐,可以麻煩少爺幫均安穿衣嗎?」
「唔,你去吧。」他咕噥著,看來像是極為勉強似的。
沈英瑞退出房間,留下他們獨處。
「哥哥,你快幫我穿衣服啦,我會冷死。」沈均安抓著他的頭變大聲嚷嚷。
「臭小表!竟然敢命令我。」凌君堂將他輕輕扔到床上,三兩下就把他的浴巾給剝掉,兩只大手毫不留情的搔弄他小小的脖子和圓潤的肚子。
「啊炳哈哈哈哈——」沈均安從來沒被人搔過癢,邊笑邊扭。
看著小肉包和澍恩極為相似的笑顏,凌君堂原本惡作劇的笑不禁放柔。
他無法討厭這個孩子,即使他的存在多麼令他嫉妒都一樣。
「快穿上。」黝黑粗糙的大手捏了孩子的衣服丟在他身上。
沈均安皺起鼻子,「哥哥,應該是你幫我穿才對。」
「長這麼大還不會自己穿衣服?真遜。」凌君堂懶洋洋的倚在床上,恥笑那顆小肉包。
「什麼叫做『真遜』?」沈均安不解的問。
「意思就是說你很笨,這麼大了應該要學會自己穿衣服才對……等等。」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這小肉包多大吧?「你幾歲?」
「六歲啊。」沈均安眨眨黑亮的眸子,圓潤潤的小手比著六。
「六歲?」這肉包是直接跳過懷胎十月,從他娘親肚里蹦出來的是嗎?
「媽媽說中國人要多一歲啊。」他搖頭晃腦的抓住扮哥,「哥哥!你快點幫我穿衣服啦!我明天再學自己穿衣服。」
凌君堂震驚的瞪著這顆肉包,心思百轉千回、紊亂不已。
小肉包……是他兒子嗎?還是,澍恩在他離開後,馬上投入英瑞懷抱的結晶?如果小肉包是他兒子,那她為何要嫁給英瑞?為何不告訴他?
「哥哥——」肉包拉長了音抗議,干脆把自己的衣服塞在哥哥手上。
他呆滯的接過衣服,沉默的幫他穿上。
「哥哥,你笨笨,不要把我的頭塞進袖子里啦!」沈均安掙扎著。
「喔……抱歉,我在想些事情……」凌君堂有些手足無措的將他頭上的袖子拉出來,仔細幫他穿妥上衣。
「媽媽說做事情應該要專心才對。」小男孩得寸進尺的說起教來。
凌君堂皺起眉心,他覺得這個臭小孩討人厭的個性,真像自己。
「哥哥,還有小褲褲和短褲。」沈均安提醒著。
「你就不能提前學習嗎?」他不耐煩的皺眉,這個臭小孩到底知不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啊?
「不行。」沈均安扯出笑顏,懶洋洋的躺倒在床上耍賴,胖胖的小手還指了指旁邊的小內褲。「哥哥,快幫我穿褲褲啊。」
這個臭小孩肯定是他的!這種惡劣的個性、懶散的態度、卑鄙的笑臉,除了他,這世界上沒有另一個男人擁有,至少沈英瑞和澍恩身上沒有這些特質。
凌君堂急著要去找人問清楚,又擺月兌不了這個臭小孩,只好臭著一張臉幫他草草穿好褲子。
「好啦、好啦!」
「哥哥,你把褲子穿反了。」沈均安指指身上的小短褲,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
凌君堂狠厲的眯起黑眸,他發誓!要不是這個臭小子可能是他兒子,他肯定會親手把他掐死!
「臭小子!」他低聲咒罵,手忙腳亂的幫他月兌下重穿。
「厚——」沈均安像是抓到他小辮子似的得意,「你說髒話,請你去漱漱口!」
「什麼?」他沒听錯吧?
「媽媽說講了不好听的髒話要去漱漱口,哥哥,請你去漱漱口!」肥潤小手毫不放松的指著他。
凌君堂站起身來,皺眉瞪著那粒小肉包。
小肉包毫不害怕的回敬他,黑眸又亮又圓。
然後……凌君堂狼狽的逃出房間,來到廚房。
「英瑞,出來一下。」
他決定找沈英瑞談,一是因為沈英瑞不會騙他,二是他想搞清楚他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少爺有事嗎?」沈英瑞微微笑著。
「跟我來。」
凌君堂沒說什麼,就領著沈英瑞離開廚房,來到他的房間「密談」。
「少爺?」沈英瑞有點不安的看著他將房門關緊、鎖上。
「我問你,那個小肉包是不是我的孩子?」凌君堂連彎都沒拐,直接問。
「少爺怎麼會這樣問?」他有點防備的看著凌君堂,不知道該不該誠實以告。
「那個小肉包實歲五歲,個性討人厭到跟我真的很像,而我不巧在六年前的某一夜吃掉澍恩……」凌君堂利眼掃向他。「英瑞,你是我向來都很信任的人,我希望你告訴我,當年我走了以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沈英瑞避開他的視線,「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澍恩的事,只有她有權利決定要不要讓你知道什麼。」
「英瑞!」他吼出聲。
「少爺,我們都必須尊重澍恩,我只能告訴你……」沈英瑞喘著氣,像是在隱忍些什麼似的,「我從來沒踫過澍恩。」
「我知道了。」凌君堂誠摯的握住他的手,紅著眼眶看他。「謝謝你照顧他們,真的謝謝。」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英瑞肯這樣犧牲自己來照顧澍恩母子,保護他們不受外界眼光與世俗道德的欺侮,但他真的感謝他的犧牲與成全,如果不是英瑞,也許今天他回來,他們早已不知流離失所到哪去了。
沈英瑞一如以往的溫和笑著,搖了搖頭,「少爺,你不必謝我,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才會照顧他們的。更何況均安相當惹人疼愛。」
「均安的名字是誰起的?」
「是我,那時澍恩難產,我就暗自禱告,如果他們母子均安,就給他起這個名字。」沈英瑞微微一笑,「他們母子相當堅強,挺了過來,所以就給均安取這個名字。」
「取得好……」凌君堂低喃著,「幸好他們身邊有你,否則澍恩一個人不可能撐過這些事,真的要謝謝你。」
「少爺,我說過,你不必謝我,我也是為了自己才會這麼做,這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沈英瑞苦笑,眼里有著少見的哀傷,他勉強振作精神,恢復原本那個與世無爭的自己。「你快去找澍恩吧,這麼多年不見,不要再躲著彼此了。」
「我知道,除非澍恩真的不愛我,不是因為愛我才選擇忍受這些辛苦把均安生下來,否則這次不管是什麼障礙,都無法阻止我!」凌君堂眯起雙眼,「就連我很感謝信任的你也一樣。」
沈英瑞幽幽一笑,「我向來都很清楚,你的決心不可能被任何人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