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運山向北是大樂之野,那向東、向西、向南呢?」如果都是原野的話,那還有哈戲唱?誰知道他們現在走的,到底是向北的原野,還是向哪一邊的原野?
「我怎麼知道?我只是看過山海經,又不是研究過那本書!」許羨恩皺起小臉。老天,她好想把肩上的被子丟掉,天知道這里的氣溫怪得要命,白天熱到像在烤人,晚上冷到像在睡冷凍庫,每天早晨都被滕奔吻醒,然後還被他說自己老是喜歡抱著他睡。
「那怎麼辦?如果往每個方向走都是原野的話,那我們怎麼到得了你說的奇肱國?」他看了看袋子,「我們再怎麼省著吃,再找不到有食物的地方的話,還是要吃罐頭,到時候那一點點水怎麼夠喝?」
一說到水,滕奔干裂的嘴唇就忍不住的抿了下,為了省水,他們不得不限制自己一天只能喝一口止渴,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找到下一潭水,也沒有人知道下一潭水到底在哪里,現在只能祈求老天讓他們的運氣好點,能夠在餓死或渴死之前順利到達有人跡的地方。
「想辦法啊,說不定我們又會不小心找到水呢!」許羨恩樂觀的說。「如果說這里沒有水的話,那這些草啊花啊的怎麼能長得如此茂盛?」
「下雨啊,只是我們衰到遇不到雨水。」他有點幽怨的睨了她一眼。
「你就不能想得樂觀一點嗎?」她用力捶了他一下。「是因為這里有水,所以才有這麼茂盛的花覃。」
「不能,你剛來這邊的時候也是這樣啊,連走路都還要我牽你。」他幽怨的瞪她。
沒想到才幾天不到,她又變回以前那個堅強又天不怕地不怕的許羨恩,再也不是那個又驚又怕、連走路都要他牽著的小可憐了。
她只有被他親吻、害怕的時候才會像個真正的小女人。
「那是因為我剛到這種奇怪的地方,理所當然的會不習慣啊!」許羨恩扁著嘴。
這個男人干嘛把她說得好像膽小表似的,剛到某個地會不習慣、會害怕是人之常情啊。
「所以我也不習慣在這種可怕的地方胡亂走動啊。」他苦笑,「要是又遇到那種會吃人的傻大個,我僅存的半條命就去掉了。」
「不會啦,我會像上次那樣保護你的!」她說的是她拿樹枝射向梟陽的事。
「還說咧!我都還沒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這樣亂射很危險?幸好你有射中,要是沒射中的話,說不定連你都被抓起來吃掉了,更何況,你要是被那只妖怪踩到怎麼辦?不就扁掉了?英雄救美是要看會不會危害到自己的生命,知道嗎?」他逕自念她念得高興,完全沒看到她眼里集聚的淚水。
「可是……可是不射的話,你一定會被吃掉的!」許羨恩努力吸氣吐氣,不讓他發覺她哭了。
滕奔果然沒注意到,他只當作是給她的一個機會教育。「被吃掉就被吃掉啊,也不能怎樣的不是嗎?反正生死有命,如果那個時候我注定會死,那怎麼樣都一定會死;如果我注定會活,那無論你射或不射我都可以活下來的不是嗎?」
「不是!」她大吼出聲,激動的停下了腳步放聲大哭。「如果我沒用樹枝射梟陽的話,如果我就只注意自己有沒有危險的話,那你一定會被梟陽吃掉的!我不要看你被吃掉!嗚——」
那時的害怕,再加上他毫不在乎的口氣,讓她感覺好委屈,因為喜歡他,所以才會害怕他要是真的不在了,那她怎麼有辦法繼續接下來的旅程?如果他被吃掉了,她絕對會自甘墮落的在神話世界里默默流失掉自己的生命的……
因為沒有他,她也失去了勇氣在這種可怕而未知的地努力存活。
「怎麼又哭了?」他趕緊把糧食放下來,溫柔的緊擁著她。「別哭喔,乖嘛……」
喜歡她之後,她的哭泣對他而言不再只是小女孩的哭泣,而是「他的」小女孩哭了,他會心疼、會舍不得、會想幫她擦去所有的淚水,因為他知道她的淚水都是為別人而流的。
她擔心羨棋,加上掉到這種地方來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去,所以她急了、哭了;她擔心他,擔心他死了、被梟陽吃掉了,所以她也哭了。
「你被梟陽抓住的時候……」她努力的吸著鼻水,「你都不知道我好怕你真的被吃掉……可是……你怎麼可以叫我自己先逃跑,丟下你不管引」
「你擔心我被吃掉,我也擔心你啊。」他輕輕吻著她的額頭、眉毛、鼻尖、臉頰和唇邊,「而且你是女孩子,我這輩子還沒听說過女孩子為男孩子犧牲的,你不要想太多啦,反正這都只是我們在想的不是嗎?我沒有被吃掉,你也安安全全的,那不就好了?」
「可是,要是還有下一次怎麼辦?」她抽泣著,小臉通紅的看著他。
「胡說!怎麼可能還有下一次?不要烏鴉嘴!接下來我們會順順利利的,直到回到我們的時代。」滕奔輕輕的幫她擦掉眼淚,安慰著她。
「我也是這樣希望,只要你不要再烏鴉嘴的話……」她掙月兌他的懷抱,把被子堆到他臉上,小手揉著眼楮。
把被子抓下來,滕奔忿忿不平的說︰「我哪有烏鴉嘴?!」
溫柔、浪漫的氣氛一下子就蕩然無存,他們又像兩只斗魚一樣用頭頂著對方。
「哪沒有,從一開始你就說找不到水,結果呢?就真的找不到水。然後你說有野獸,結果梟陽就真的跑出來了。你說!這不是烏鴉嘴是什麼?」
「這只是踫巧、剛好,你也可以說是我們運氣不好嘛,但是你怎麼可以把罪都怪在我頭上呢?」滕奔拍拍額頭。
這家伙怎麼有這麼怪的邏輯啊?她難道沒听過「無巧不成書」嗎?
「本來就是你,說好的不靈,說壞的就靈驗得很!」她愈想就愈好像有這麼回事,「就是你烏鴉嘴。」
「不是。」
「就是。」
「不是。」
「我說就是!」
「根本就不是嘛,你講點……」
他後面「道理」兩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個性急躁的她重重踩了一腳,然後目送她小小的身子揚長而去。
啊,又被踩了。他已經數不清自己被踩了多少次了。他該記得的,他喜歡的小女人再怎麼可愛、再怎麼為別人著想、再怎麼惹他心疼,終究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個性暴烈的大母獅。
他該記得的。
「恩恩——」滕奔又邁開步伐追趕他的小女孩。
「你這個烏鴉嘴,不要叫我——」
他追愈急,她就走得愈快。
「為什麼不要叫你?」滕奔開始小跑步。
「因為你帶衰,而且說話好的不靈,壞的靈——」
許羨恩回頭探看他們之間的距離,看到他跑了起來,她心一驚,也跟著跑起來了。
「喂,你別跑啊!」他跑得更快、更急了。
「那你干嘛跑?」她吼出聲,也跑得更快了。
「是你先跑起來的啊,嫌體力太好了嗎?」滕奔有點喘了,雖然他是男人,體力照理講應該比許羨恩好一點,但是她可是每天早晨都在練「輕功」的耶!他區區一名凡間男子,怎麼可能跑得過她?
「你才嫌體力太好了!你不要再跑了啦——」許羨恩也有點喘了。
「那你停下來啊,我快沒力了啦……」他聲嘶力竭,喊到最後幾個字時,聲音還有點分岔。
「那你怎麼不先停?」她看著他跑,一邊放慢自己的速度。
「誰教……誰教你先跑……」他真的沒什麼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