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看著她堅決的神情,忙不迭地點頭。「明……明白了,小姐。」
雖然肚子里有滿月復疑問,但是身為丫鬟,她還算懂進退、識時務。
冰心滿意地頷首,轉身往對院而去。
☆☆☆
混混沌沌中,他感覺到有一雙熾烈的眼,正在注視著自己。
那眼神,含著審視意味,也含著令人打顫的冷漠,就像他侵佔了她的東西,不肯歸還似的——
慢慢地睜開眼,在迷蒙中,他看到了一張白皙無瑕的嬌顏。
他突然屏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仙子!他看到了一個——仙子!?
是的,她一定是仙子,巴掌大小的臉蛋上,瓖著一對晶瑩有神的大眼楮。鼻梁俏挺,有點傲氣,唇瓣不點而朱,氣質如蘭,冷艷姝絕,皮膚雪白如凝脂,身段縴細如楊柳,讓她倍顯縹緲,仿佛真是只能遠觀而不可褻玩的仙子。
他失魂落魄地緊盯著她看,仿佛一生也看不夠。
一生?
不……會吧!他真的死了,上了天,才會看到了仙子?
這突如其來的念頭讓他吃驚,突然,後腦勺傳來的痛覺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頭,痛喊出聲。
「哎喲!痛……」
冰心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懷疑地盯著他看。
「心居」里從不留客,不論男女,就連自家的姊妹及小弟,冰心也不準他們留下,所以心居的客房形同虛設,而他是第一個住進這里的人。
冷眼一掃,他果真如紫苑所說,長相十分清俊。因為生病的緣故,臉色略顯蒼白,但絕對不同於她這個藥罐子;相信只要再休養個幾日,他必定能活蹦亂跳,天地之大,任他遨游,而自己呢?
荒唐啊!看自己的爹娘做了什麼好事?她一定要阻止,非阻止不可!
「哎喲……」床上的男人又唉叫出聲。
奇怪了,不是听說死了的人不會再有痛覺的嗎?為什麼偏偏他能感覺自己頭痛欲裂?難道是他生前壞事做多了,才會遭受此等懲罰?
不不不,沒這道理的。
瞧瞧他不是上了天堂,還看見了仙子?這足以證明他是個好人呀!
但是……他還是頭痛啊!
「仙子,你的仙法無邊,為何不能替我消除痛苦?」他皺緊了濃眉,佯裝出很可憐的樣子詢問。
精雕細琢的容顏一直維持著清冷,沒有沾惹半點人世間的氣息,氣韻天成,讓他更肯定心中所想。
仙子?這個人的腦袋有問題嗎?
冷漠的臉色微變,冰心仍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他。
「仙子,你好美,可是眼神好冷,就算不肯大發慈悲地解救我於痛苦之中,笑一笑也好,相信你笑起來一定會更美的。」他不喜歡她太過冷漠的表情,那會讓她看來更加高傲且難以接近。
冰心搖搖頭,那一聲聲的「仙子」並沒有讓她喜出望外,或博得她一點點的歡心。反倒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同情心竟然發作了。
「看來你的腦子被雨水淋壞了。」她以平靜又無奈的口吻道。「你就多住兩天,兩天後再走吧!」
冰心姑娘可是很難得如此善良的,本來等他一醒來就要他滾蛋的,但是看在他腦子病糊涂的分上,就容許他多住兩天。
僅只兩天,兩天後,不管他病好了沒,她都會要他走人的。
「什麼?仙子,我……我僅能在天上待兩天?那兩天後我去哪?」下地獄嗎?這不是擺明了整人?
「天上?」從不曾笑過的冰心,竟也有種想笑的念頭。「你以為這是天上?」
「不然呢?」他迷惘的黑眸中寫滿困惑。
冰心難得地輕揚了揚朱唇。「這是我家,這間房是我的,你明白了嗎?」
她不拐彎抹角,直接告訴他事實的真相——他侵佔了她的房和床。
他失神地看著她,此姝不笑則矣,一笑竟是傾國傾城哪!雖然僅是一抹淡淡的笑,但比起她剛剛那種冰冷的態度,他已經很滿足了。
「原來……原來我沒死。」他高興的顯然不在此,而是能被她所救。「是姑娘救了我吧,多謝姑娘,你的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
「不是!」她冷冷地打斷他滿腔熱烈的感激。
「什麼?」
「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她頓了頓,繼續道︰「還有,不管你那所謂的『救命恩人』要你以什麼為回報,你都不許答應。」
不許?她竟然對他說不許?
他眯起了眼,覺得有意思極了。
「莫非你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會對我做出什麼樣的要求?」他感興趣地問。
冰心撇撇唇,不回答他。
「姑娘——」
「反正你記住我的話就是。」臨走前,冰心再度提醒。「兩天後,你必須離開。」
「喂!泵娘,姑娘……哎喲!」一個不小心,他從床榻上跌了下去,才發現自己竟全身虛軟無力,更遑論去追人了。
而那小沒良心的姑娘,竟然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
嗚嗚嗚,真是好狠的心哪!
但是,偏偏她的身影就是在心中揮之不去,尤其是當她揚起唇角的時候……就像是在沙漠中逢甘霖,她的模樣叫他深藏於心,神魂顛倒。
他們會再見面的,他知道,等他病好了,他絕對不會放過她。
那株絕美的冷花呵!
☆☆☆
「老頭,他不要緊吧?」鳳小邪擔心地問。
這個人可是她相中的女婿人選,可千萬別出什麼差池才好啊!
「還好,燒退了,後腦勺的腫包也沒那麼嚴重了。」花刁連忙道,消除愛妻的擔憂。
「那就好,那就好。」鳳小邪總算放心了。
「哎!沒想到二姊這麼狠,竟然將人給推下床,他已經夠可憐的了,要是再撞成白痴,那可不得了了。」火雁非常替床上那個受傷的男子抱不平。
「誰說是二姊推的?」年紀最小的花祖兒不以為然地道。
「怎麼不是?紫苑說只有二小姐進來過,不是二姊推的,難道是他自己跌下來的?」火雁懷疑地問。
「……是,是我自己跌下床……沒錯。」略顯虛弱的聲音,從床榻上飄出來。
片刻之間,眾人的焦點全集中回他身上。
「是你自己跌下床的?為什麼?」花刁懷疑地問。
「我……我想追仙子……不,是追一個姑娘,所以才——」
「原來你已經和冰心兒打過照面了。」鳳小邪風姿楚楚的臉上掛著甜滋滋的笑容。「怎麼樣?我女兒不錯吧,美吧?」
女兒?原來那位姑娘就是眼前這位美婦人的女兒。
「很美,她真的很美。」他真心地道。
冰心的美,並非只有外表,而是發自內心那股冷魅的神秘氣韻。
虛無縹緲,仿佛人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就像個遺世獨立的人兒,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她。
很顯然的,他也不例外。
「太好了,那你願意娶她為妻嗎?」鳳小邪直接開心地問。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瞠直了眼,尤其是他——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真的發燒過度、腦子給燒壞了,才會出現幻听。尤其這位美婦人晶亮含笑的怪異眼神,更是令他毛骨悚然。
「娘,你太著急了,說不定人家已經有了妻小。」花祖兒連忙提醒道。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這點。」鳳小邪眼楮轉了轉,開始作身家調查。「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里?做什麼為營生?娶妻生子了沒?還有……」
「娘,你一次問這麼一長串,叫人家怎麼回答?」可憐床榻上的男子已經被嚇得呆傻,花祖兒實在很同情他。
「我……」
「不用問了,他喝下了『忘恩水』,前塵往事哪還記得了?」花刁的語氣中竟有種說不出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