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對她一點都不好,也很少給過好臉色看的,但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以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就算嫁人皇宮當太子妃都綽綽有余,為什麼偏要執著于他一人?他究竟何德何能可以獲得她的青睞?
用手捂住了臉,他後悔了,萬分的後悔。
褚令霽願意對天發誓,只要她能平安的回來,他願意從此听她的,就算成為一個妻奴,就算失去了自我都不要緊,他只要她,只要她……
「褚令霽,你這該死的家伙——」
突然一記猛拳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鼻梁上,毫不留情地,立時,褚令霽兩道鼻血就這樣瀑流而下。
「唉呀!小舅子,有話好說,何必這麼動手動腳的?」渠玉娘驚慌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抬起頭一看,褚令霽這才發現屋內站滿了人,而原來賞這一拳的是他的小舅子練龍。
「小龍,告訴我,你有鳳兒的消息了嗎?有嗎?」他急切地拉住他問,忘了自己的傷。
「還敢提?」要是有,他老早將她帶回家了,省得在這里任人欺凌。
練龍又不客氣的給了他一拳,「我姐姐是金枝玉葉、是千金小姐,從小到大誰不對她呵護備至,怕她冷、怕她熱;怕她不舒服、怕她不快樂……連當今太子爺都要對她嬌寵禮讓三分。就你,就只有你敢對她頤指氣使;敢對她大呼小叫。而那個傻瓜竟也甘心的任你欺凌,只是你給了她什麼回報?她答應過我要幸福的,結果呢?你告訴我,你說啊!」
說到激動處,練龍眼眶也不禁泛紅了。
他和姐姐一向心有靈犀,原本的擔憂沒想到會成真,在褚家派人到家里探問練鳳的下落時,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都怪他來得太晚,練鳳才會受那麼多的委屈,甚至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是我不好。」褚令霽也萬分自責。
「你本就不好,本少爺從不認為你有什麼好,你給我姐姐端洗腳水的資格都沒有,她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練龍忍不住再度揮拳。
「剛打了、別打了,你會打死他的。」渠玉娘見兒子被打,心疼地上前護衛。
「是啊,練公子,先到大廳坐吧,咱們目前最重要的是商議對策,好趕緊找回令姐啊!」褚廣懷也不著痕跡地隔開兩人。
「哼!我警告你們,要是我姐姐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發誓一定要你們請府上上下下全給她償命。」他氣憤難體地說完立刻轉頭就走。
「唉!」渠工娘嘆了口氣,轉頭心疼地問兒子︰「霽兒,你要不要緊?」
「還不快去幫少爺請大夫,你們這群庸奴還愣在這里做什麼?」褚廣懷急忙地喊道。
褚令霽茫然地望著他們,奇了!他們怎麼不在乎練龍最後撂下的那句話?尤其是他這個爹,怎麼沒有預期的暴跳如雷指著他破口大罵,反而急忙替他請大夫?原本封閉冰冷的心起了一陣波瀾,父親的關心是這麼的陌生又熟悉,也仿佛是天經地義的事。
孩子原是父母心目中的寶!必心只是自然而然的呀!是偽,應該是這樣的,就算再無情的人也一樣,正所謂虎毒不食子。莫怪練鳳會那般強烈的捍衛孩子,甚至不惜與他反目。
孩子,他的孩子,他和鳳兒的孩子……
「我去找她,鳳兒,我後悔了,等等我,請你等等我——」
他瘋狂的大喊後,迅速地離開了這里,誰也來不及阻攔。
「走走走,快給我滾!」
「掌櫃的,你行行好吧!」嬌柔的嗓音充滿冀求,說話的正是讓眾人追尋不著的練鳳。
「哼!什麼好不好的?沒錢就不好。別以為我在開救濟堂。」嘴上翹著西撒胡子的掌櫃拿著算盤,沒好氣的大喝。也不管外頭正飄著小雨,他就這樣將人給趕出門去。
「求求你再讓我住下,等到我孩子生下,我……我一定會想辦法付你錢的。」
匆忙地出門,什麼也來不及帶,只有幾件首飾可以暫時應應急,但這樣日日坐吃山空根本不是辦法,像現在她就什麼也拿不出來了,只有被趕出門的分。
「什麼?」掌櫃的拔高嗓音,站在門前,「還要讓你住到孩子生下?」這女人有沒有搞錯?
「是的,不過我一定會還你錢,一定會的。」其實她的嫁妝有好幾十車的,只是現在不能回去,只能等孩子生了後再做打算。
「那錢拿來啊!」掌櫃一副勢利模樣道。
「哦……我現在就是沒辦法。」雨水淋濕了她的頭發,讓她更顯楚楚可憐。但做生意的一向都向錢看,就算他是仙女下兒也沒用。
「既然沒錢,那就給我滾。」
「不要,掌櫃的,請你好心一點,不要這樣,幫幫我吧,你的大恩我一定會牢記的。」她苦苦哀求道。
「誰要你記得什麼大恩?還不快給我滾,你以為我不敢打女人嗎?」
說著手上的鐵算盤就這樣揚起,但還來不及有所動作,手即被一條長鞭甩中,算盤飛落在地,痛得他大呼小叫。
「哼!好大的狗膽,居然敢欺負女人。」驕蠻的聲音場起。
練鳳驚惶地抬頭,這才看見一個年約十四五歲、模樣俏皮可愛的女孩坐在馬上,手上還不停地甩著長鞭。
「你……你這沒教養的小娃兒,居然敢胡亂打人。」掌櫃的悄悄躲到練鳳身後,這才敢說話。
「哈!耙說我沒教養,莫非是嫌命大長。」女孩手上的長鞭一甩一見的,靈黠的明眸上還寫著一抹奸詭。
好個不怕死的老小子,人雲︰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而她……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了,她正是那有仇必報的小人啦!
「說!你究竟為什麼這樣為難人家姑娘?」她年紀小小,但聲音卻充滿霸氣,尤其她一身的矜貴氣勢,讓人也不得不服。
「她……她欠我錢,而且沒錢還敢來住店。」這下子縮頭縮尾的掌櫃立刻理直氣壯地抬頭挺胸。
「哈哈,真好笑,欠錢就還錢而且嘛,大驚小敝。」
「臭丫頭,你有本事替她還錢再來大聲……啊——」掌櫃的話還沒說完,立刻被一大堆重物給砸中了腦袋,痛得他哇哇叫。「稱這臭丫……」
咦!是錢耶,剛剛砸中他腦袋的竟然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兩,吐哈哈,好爽,被砸得好爽啊,多砸一點吧!掌櫃的眼楮整個都發亮了。
「那些夠了吧!」
「夠夠夠!」掌櫃的趕緊將地上的銀兩都拾起,轉身進客棧里去。
練鳳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駭得一愣,而後趕緊道謝。
「多謝姑娘。」
「沒什麼啦!」女孩笑嘻嘻地道,「路見不平,‘砸錢’相助嘛!」呵呵,何況看掌櫃笑的那副台樣,也算有價值了。
練風也跟著輕輕一笑,這女孩真是有趣。
「訪問恩人叫什麼名阿?」怪了,她看來竟有幾分熟悉。
「我叫琉璃,你呢?」琉璃爽快地回答。
「我……」練風突然想到自己現下的處境,支支吾吾道︰「我叫……練兒。」
為了怕讓褚令霽找到,再傷害她的孩子,這些日子她一直隱姓埋名,而且根本就躲在客棧不曾外出,莫怪眾人怎麼找也找不到她。
「戀兒?!」琉璃直點頭,「好名字,很好听的名字,很適合你。」
「是嗎?」她吐了吐舌頭,有些心虛。
「對了,看這天氣……待會兒一定會下大雨的。怎樣?要不要跟我一塊去玩啊?我這匹馬很健壯幄!昂載兩個人是沒問題的。」琉璃難得的一見到練鳳就很喜歡,于是開口相邀。
「不,不要……不用了。」她懷著身孕呢,騎馬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