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在心中驚叫,她似乎已經看到神田文森黑了臉的模樣,至于有多黑,她不敢看!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嗎?」說這話的人是他嗎?桑柔抬眼研判著他的神色,有無不對勁的地方,事實顯示他好得很,反而是校長及主任們真的大驚小敝起來。
「這是月兌……不正當的場所!」訓導主任及時的修飾言辭。
「我的學生竟跑去跳艷舞,這教我怎麼對得起……」魔女捺不住的發牢騷,文森緩緩的看向她,直到她自動住口。
「通知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嗎?」他又盯著桑柔看。
校長面有難色︰「是的。」
「依校規該怎麼處分呢?」他問。
桑柔恨不能有個地洞鑽進去!
「退……學。」訓導主任戰戰兢兢說明和方才的銳不可擋相去甚遠。
「這樣的處置合理嗎?」
桑柔咬住下唇,他竟這麼說!真不知是官大,還是擺明想把她害慘!看來他是伺隙而動,乘機提醒眾人她的罪不可赦吧!
如果他不準備原諒她打破他心愛的瓷器小提琴,那這真的是最佳時機了!反正他是校董嘛,他要來個順水推舟、殺人不見血,不和捏死一只螞蟻同樣容易。
可是相同的,若是他肯出面為她說情,或許可以大事化小。
但她寧願自尊掃地也不願去求他。
「宮澤桑柔的行為……已嚴重的違反了校規。」校長低聲道。
「有哪一條校規規定學生不能在自家經營的俱樂部打工?」文森垂眸笑道,眾人的神情驚訝異常!包括桑柔。
他言過其實了,什麼自家經營的俱樂部,他昏了頭了嗎?還是自以為神通廣大,無孔不入,又是神田營造的大老板,又是藝術學院的校董,現在又自稱舞娘是他經營的!
「這……」全數的人皆啞口無言,校長,主任們,魔女眼神互望著,桑柔更是疑惑莫名的瞅著他。
他單手抹在額頭上,瀟灑的笑容像在戲謔校方的小題大作,可是他的目光卻刻意不再與桑柔有交集。
按著,他優閑的取出菸盒,「我可以抽菸嗎?女士們。」
「當然,當然。」有誰敢說不嗎?
于是他點燃菸,正色的說起︰「桑柔想自食其力打工賺學費,我就安排她在我經營的俱樂部里當小妹,那天正好有位舞娘臨時生病,于是我才請她代為上台,她原先顧慮校方說什麼也不肯,是我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她才願意幫忙。」他的眼一一掠過在場人士,眾人像在聆听重要演講般,專注得屏息,桑柔則皺著鼻、噘著嘴有听沒有懂。
「而且她跳的是爵士舞,舞衣也相當保守,說真的幸好有她幫忙,也只有她幫得上忙,但也難為了她,你們想想,我們學校的高材生在我的俱樂部上台,那其是大材小用,折煞了她。」他自在的抽了口菸,喟然一聲吐出輕煙,「如今你們幾位為了這事要她退學,我想我這個監護人該負所有的責任。」
「不……不……不……」這連迭聲的不出于異口同音,但文森又繼續的說道︰「這照片雖可能是憑據,但各位或許更該清楚事實的真相,我想各位也不至于那麼不通情理,如果因這種小事就把這麼一個人才退學,那可是我們學校的損失。」
這是哪門子的「真相」,除了爵士舞和舞衣,但他怎麼曉得的?
桑柔听得一頭霧水,儼然搞不清楚狀況,長官們卻忙不迭的,「是,是,是。」而且臉色時紅時黑時白,甚是色彩鮮明。
文森熄了菸。「依我看,校長、各位主任還有這位……」
「我是桑柔天鵝湖的教練老師,我們這星期日就要公演了,校董。」魔女一反態勢的自我介紹,熱忱有勁。「原來是桑柔的教練老師,我听她提起她是女主角是嗎?」文森頗有興味的問,並且加強了「女主角」三個字。
「她是第一女主角,我不做第二人選,星期天您該來看看地出色的表現。」魔女十足肯定的回答,並且連捧帶褒。文森滿意的點頭。「依我看這照片事件很可能是蓄意的人身攻擊,校方應該主動出面為桑柔說明,才不至對其他同學造成影響,也還桑柔一個清白。」
「您說得有理。」校長點頭致意。
「是該這麼做。」主任們全附議。
「那麼就這樣了,我公司還有事。」文森起身,全體的人也一致的起身,動作整齊畫一的就像有人喊口令道︰「全體肅立,恭送校董。」
「校董您慢走。」
就這麼簡單嗎?她被無罪釋放了,她們竟然相信他荒謬的謊言!
他竟會為了「解救」她而說謊!
她有點不相信他會這麼「舍身相救」。桑柔膛目結舌的盯著他俊逸的背影,幡然驚詫自已又欠他一次人情了!隱約中心底似有波動,原來是埋在深處的感動在蕩漾!
※※※
「璃蘿姊,今晚我想向你請假。」桑柔沒有心情上台。
「請假……」秋本璃蘿未施胭脂的臉有絲無奈,「好吧!」
「謝謝你。」
「舉手之勞罷了。」她客套的口吻里充斥沒有選擇的余地。「你為什麼需要請假呢?」
「為了一些私事。」桑柔想了一整天,理出了一個結論,她必須去找神田文森。他的以德報怨,使得她歉疚,讓她如春天覺醒的小蟲般更清楚了自己先前的行為有多麼的幼稚,如果傷害已經造成,也希望他能給她彌補的機會,而且她發自內心的感謝他挽救她的舞蹈生命!
如果沒有他,也許她現在已經躲起來暗自哭泣了!
「喔。」璃蘿不再過問,在幽暗的燈光下別開眼,將眼梢的灰沉沒入如黑暗的那一部分。
※※※
星光炯炯的夜色中,桑柔帶著虔誠的心情,拾著一個綁著紫色絲帶的玻璃糖果罐,糖果罐里裝滿了新鮮的水果軟糖,她虛懷若谷的來到神田文森的住所,希望用自己最誠意禮貌的心來表達自己有多麼感激他的再造之恩,她一路走得急促,但天不從人願;她居然有些尿急,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她只好提醒自己不要因為憋著體內多余的水份而忘了該帶在臉上的微笑,這可是道謝的基本神態,她強忍著按了他的電鈴。
第八章
「是你。」應門的老管家認得她,那個飯後有破壞狂的女孩。
「我找神田先生。」她保持那個「基本神態」,可她相信它正在僵化當中。
「老板他……可能沒空。」有空就有空,沒空就沒空,什麼是可能沒空,那就是可能有空了!但最慶幸的就是他在家。
「我必須見他。」當笑容像正溶解的冰雕那是很可怕的,但遇到了這麼不干脆的人,只好……忍。
避家面露難色似在思考該不該放這個冒失的客人進來,這次不知會不會又打壞什麼東西。「我先請示一下。」還是這麼做保險些。
「那我可不可以先借個洗手間用?」她真的忍不住了!
「這……」這種小事竟使他陷入苦思!
「好吧。」站在人道立場,管家勉強的答應。「樓上左轉第三間。」
那麼遠!她得用跑百米的連度才能趕在「第一時間」到達。「謝謝。」可她沒忘了先謝過人家的大恩大德。
上了樓她找到了那個「左轉第三間」,還她的腎一個清靜無染。
她理好面容,從容的找回臉上的微笑。走在走道上,正巧看見管家的背影往長廊的盡頭走去,她本想喚住他,問他何時可以見神田先生,但她不好意思大聲嚷嚷只好跟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