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讓猴急的誠王爺給撕裂了口子,你忘啦?」嬤嬤撇撇嘴,伸手將她身上的服飾除下,只余單衣。「沒法兒補,只好做套新的,反正也差不多該換了。」
「記——得——」擷香拉長了音,好不容易稍霽的心情又沉了下來。「那套還能穿呢!」心疼那銀子吶!錦織坊的繡工可貴得很!
見那小家子氣的神態,嬤嬤噗哧一笑。「名享京城的花魁總得下點本錢啊!」
「誰會發現?沒人有幸第二次拔得頭籌的。」擷香皺皺鼻,出現和媚麗容顏相異的慧黠笑容。「讓品頤留心點,這事可別再來第二回了。」
「放心,我會讓品頤全程護著你的。」嬤嬤拍拍她的肩。「快點,沒多少時間了。」走出房,又交代了聲,才將門帶上。
「知道了。」擷香將單衣除下,開始著裝。
可不是?蒙蔽著心眼,一下就過去了,就忍耐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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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正當中時刻,絲樂在堂皇氣派的樓宇間揚起,懸掛在廊檐的琉璃燈透著晶燦的光輝,透過紗簾,炫出大紅的撩人光芒。
醉月樓的大廳里,原先排列的桌椅都給撤去,只余兩列罩著精繡布縵的錦椅沿牆擺設,椅上全坐了人,來人身分不一,有達官貴人,有富商名流,甚或是文人雅士也摻雜其中,在這時刻,京城中響叮當的人物全聚集于此。
每張椅後最多站了兩人,或僕役,或保鏢,這規矩是醉月樓嬤嬤訂下的,沒人敢違背,上回酒醉鬧場的葉大人,從此沒再在京城出現過。
廳上沒人交談,最多是有人轉過頭向隨從細細叮嚀,安靜的情景和原該張揚醉聲笑語的青樓迥異,眾人眼中散發強抑的興奮和緊張,全盯緊二樓特地為了擷香日裝飾的平台。
「各位大爺安好,」未幾,身著華麗的嬤嬤現身平台,盈盈一福,在燈火的照映下更顯嬌媚。「嬤嬤在這里,先代擷香謝過各位爺的厚愛。」
嬤嬤一出現,惹得廳上開始騷動,添了急切的喜色,有些定力不夠的人甚至站了起來。
盛況空前吶!沒讓欣喜涌上了眼,嬤嬤不著痕跡地掃過廳內眾人,精明的心思已迅速將底下賓客的身分辨明,卻讓列末的偉岸身影給定了視線……
那人高大的身軀坐在近門的椅上,身後無任何隨從,雙臂置于扶手不經意交疊,沉穩的氣息仿佛與周遭眾人劃出域界。所著的湛色外袍雖沒有奢華刺繡,卻是明眼人一見便知的上等料子。
他絕非一般尋歡客!嬤嬤眉微擰,那不引人注目的氣勢是刻意收斂過的,瞞不了她見多識廣的眼。見他目光如炬的視線射來,她心一凜,即刻嬌笑掩飾別了開去。
嬤嬤揚起手,兩不清脆的掌聲立即將底下浮動的情緒給安穩下來。
「相信各位爺對咱擷香日的規矩已相當明了,但仍不可免俗地容嬤嬤再介紹一次。各位爺都是付了千兩入場金進來的,待會兒嬤嬤我會將擷香姑娘出的題公布,誰能先拔得頭籌呢,就是擷香姑娘今兒個的入幕之賓。各位爺帶來的人都算是各位爺的左右手,只要能幫得了爺的,都是爺的福分。若這次沒能擷香,也別氣餒,下月初一,擷香姑娘仍等著您!」嬤嬤語音未落,底下的人已開始摩拳擦掌。
不知這次的題是什麼?上次讓幸運帶著詩人幫襯的誠王爺給擷了香去,這次大家皆有準備,身後的幫手都是一文一武,而且繩索、武器等想得到的工具全帶上了,端看誰的本事強。
「今兒的題……」嬤嬤故弄玄虛地一頓,見眾人心焦地引頸,才又笑道︰「請各位爺看上方。」
底下眾人立刻抬頭上望,只見一顆紅艷的繡球懸掛在三樓高的屋梁正中。
「老話一句,擷香姑娘不愛見血,哪位爺傷了人就只能下次請早。」嬤嬤抿了嘴笑。「誰拿了繡球,誰就是今日擷香姑娘的貴客,各位爺請開始吧!」
一句話,開啟今日的戰局,一番推擠,眾人無不想搶得先機往繡球接近,原本齊列的錦椅早被踏倒,一片混亂。
有人攀著廊柱開始往上爬,還爬不到二樓就滑落下來,跌得喊爹叫娘。
有人搶了醉月樓整修用的木梯,卻發現連二樓的廊邊都攀不上,氣得跳腳。
有人腦子動得快的,沿著樓階沖上三樓,攀著欄桿,發現看似近在眼前的繡球,實際卻有十數尺遠,往下看去,廳上眾人的爭奪盡收眼底,莫不心頭一驚!沒有憑借物怎過得去!
「愣什麼?快!上啊!」底下的主子急喊,就怕被人搶先奪下。
「讓開!」有些準備齊全的人急沖上樓,卸下背上的繩索,舞弄環結,努力往繡球套去,怎奈醉月樓屋脊成塔狀,繡球系在最高處,毫無著力點。
一個不小心,有人使力過猛,摔了下來。醉月樓的僕婢見狀連忙將無法再加入爭奪的人抬了出去,怕激戰中,不摔死也被人踩個半死。
有人靈機一動,將繩索綁上刀,奮力一擲,刀身釘子屋梁上,抓緊繩索一躍而上,然後憑著臂力開始沿著繩索上爬。
旁人見了無不爭相仿效,有人擲的力道小了,刀沒深嵌入梁,一躍之下,免不得又是幾個重重摔落一樓廳前。
看到屋梁被砍出一道道刀痕,在二樓觀戰的嬤嬤氣得咬牙。定得叫他們賠這維修費才成!暗自記下損失,眼一掃,見那抹湛色的身影,眉不禁擰了起來,心頭猜疑更甚。這人到底來干啥的?竟坐在那兒不動
不過是間青樓,這麼刁難人?初天緯英挺的眉微聚,健碩的體魄仍坐在椅上,俊傲的臉龐帶著鄙夷,睥睨廳上的景象。
突見一名身著月牙長袍的頎長身影往上竄去,他鷹隼般的眼瞬間鷙猛,在看清那人的容貌後,剛毅的表情才稍霽……不是他所追捕的對象。
那人轉瞬已飛竄至三樓,腰間軟鞭一蕩,緊緊卷住頂上屋梁,擺蕩間已來到繡球左近。
沒料到這小小擷香日竟能引來武功能人,初天緯決定提早動手。他一斂衣擺站起,足下一點,高大的身影已輕巧竄高,追隨而至。
「端木公子小心!」已認出領先者身分的嬤嬤急喊。她存了私心,不想讓那陌生人擷了香,他隱隱透出的危險氣息連她這老狐狸都怕!
尚未听聞嬤嬤的喊聲,端木柏人已察覺身後有人逼近,幾已踫到繡球的手轉向,往身後擊去。
抓住屋梁的手使力,初天緯輕易地避了開,一回身,長腿一勾,將對方的軟鞭勾離屋梁。
下墜的端木柏人手一抖,軟鞭隨即卷上就近懸掛的繩索,轉瞬間又回到了屋梁,猱身欺了上去。
底下眾人已停了紛爭,全被這景象嚇傻了眼。怎敵得過?人家在上頭飛來高去,他們卻是連屋梁都踫不上啊!
狠厲的掌風在周身呼嘯而過,初天緯沒有移動分毫,只以最小的閃躲化解無形的風勢,冷然的黑眸布滿了寒峭。好陰狠的人!只為了擷香竟下此毒手!
勢在必得的端木柏人揚起一抹邪笑,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把青森的利刃,招招朝要害攻去。
懸在半空的初天緯只能用腿功防守,轉眼間已過了數招,那陰狠的招數讓他不由得心頭火起,深吸口氣、氣運丹田,左手使勁緊緊攀住屋梁,堅硬的紫檜木隨著指尖硬生生陷出五個窟窿,右手凝聚功力,朝另一根屋梁用力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