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女孩子耶!」她指著外野手的位置。「棒球不都是男生的運動嗎?」
「也是有那種硬要加入的女生。」他莞爾。「我們那時候就有一個。她說什麼都不放棄,還指著社長的鼻子罵他是沙豬。
「她跟全棒球隊的下了戰帖,結果她贏了。她投的球比隊里的任何人都要來的好,×!我到畢業都還會被她三振。」
他說了一句髒話,她從沒听過他說,可是那不像是罵人,反而像是種感嘆和贊美。
他的眼楮鎖著球場的某處,似乎在看著不存在的某個身影……而她的目光則鎖在他的身上……
如此專注看著某個人,當然可以感覺到他眼里濃烈深厚的感情,盧敏萱感覺背脊有種寒意緩緩竄升。
「她……你說的那個女生……你們很要好?」
「嗯,她是我的好朋友。還有一個男生,我們號稱三劍客,一天到晚在一起,我們是最好的哥兒們。」
「是嗎?真令人羨慕。到現在也還常聯絡嗎?」
「比較少了。倒是那兩個人——他們決定交往了。真好笑,都畢業這麼多年了,現在才決定走在一起,昨天還很高興的打電話給我。」
就是那通電話嗎?那通讓他睡不好的電話?
盧敏萱緊緊捏住自己的手,心咚地一聲掉進谷底。
她不認識那個女子,不過她羨慕她。
「多說一點她的事情給我听好嗎?听起來她是個很有趣的人。」
「她呀!呵呵……還真的是個有意思的人。我沒有看過一個女人比她更不像女人的,她率直、勇敢、直接,比大部分的男人都來的帶種。那年×大到教育部抗議的活動,就是她帶頭的……」
盧敏萱默默听著、默默看著,看著他講起「她」時,亮晃晃的眼楮,不由自主地微笑的嘴角,還有不時出現的溫柔神情,那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他。
平常的他,有時雖然也會表現出溫和文雅的一面,可是始終給人帶著一層面具的不真實感,可是此刻的他,仿佛褪去了那層防備。這才是最真實的他吧?
她的心有點點痛、有點點的酸、有點點的不甘心……可是她還是听著,還是裝出很有興趣的樣子……因為她直覺那是他想要講的。
「她還真是會興風作浪。」他笑著搖搖頭。「不過也多虧了她,我們的大學生活精采了很多。」
「真好!」
他轉頭看她。「是啊!那妳呢?妳的大學生活過得怎樣?」
他這麼問讓她很高興。不管那是不是只是禮貌性的詢問,至少表示他還「注意」到她,還「關心」著她。
可惜她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沒有耶!」她帶著歉意彎起嘴角。「我沒什麼可說的,就是很一般……」
「這樣也不錯啊!」
這就真的是禮貌性的答案了。盧敏萱難過的想。
之後兩個人在沉默中走過校園,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他在其中一間校舍前停下來,她也停了下來。
他看著樓上某一個教室;她靜靜的陪著,沒有催促,沒有發出聲音。
她感覺他雖然在她身邊,可是靈魂卻離她好遠好遠,到了一個她怎麼也無法到達的地方。那地方叫做過去,而那個過去是沒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
一陣冷風吹來,她雖然用力的忍耐,然而還是沒有辦法——
「哈啾!」早上匆匆出門,忘了帶外套了。
他回過神。「會冷嗎?」
盧敏萱勉強擠出微笑。「不會。」
「胡說。我們回車上吧!」
「不、不、不!我沒關系啦!你還有想去看的地方,我們再去吧!」
「那不重要。」他抓起她的手,發現它們簡直像冰塊一樣,可憐兮兮的打著顫,突然感到生氣。「冷成這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我……」
他月兌下自己的薄外套套在她身上,過長的衣襬把她整個人包裹起來。他的氣味盈滿鼻翼,盧敏萱有種想哭的沖動。
「下次不準再這樣了!」他皺著眉不悅的模樣卻讓她好感動,剛剛的那些酸酸刺刺的感覺好像都不見了。
「嗯。」她低頭,覺得自己好幸福。
他哪里知道她這復雜的心思,一心只想將懷里這個冰冷的小東西給溫暖起來,抱著她,急急地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那份心急呵……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代表了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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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感冒了!
星期一早上起來就感覺頭好沉,全身都酸痛,還冷得一直發抖,她從棉被里艱難的探出頭來,把手放在額頭。
赫!好燙!是那種不用溫度計也知道自己發燒的燙。
她抬起沉重的手看了一眼手表,又是一聲哀號。
十點多了,而她連假都沒有請。
抓起手機,她打了辦公室的電話。
「方特助嗎?我是敏萱。」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對不起……我好像發燒了,可不可以請假一天?」
方特助要她好好照顧身體,還問要不要帶她去看醫生。
「不、不用了,真的很謝謝妳。」盧敏萱掛上電話。
好……好難受呵!
喉嚨像是火在燒,可是身體偏偏提不起一點力氣來,連起來倒一杯水的氣力都沒有。
算了,還是繼續睡覺好了。
躺在被窩里,卻睡不著,額頭的高熱讓她的眼楮流下淚水。
從家里搬出來以後,她已經慢慢能夠適應獨居生活,可是最難以度過的就是生病的時候。
這個時候,人會變得很脆弱、很怕孤單、很寂寞……
嗚……好希望有人陪。可是爸媽那麼遠,她又不希望他們擔心,她的幾個比較好的朋友現在應該也在上班,哪有人會拋下工作來照顧她。所以那只不過是妄想,她還是得靠自己把這最難熬的時刻度過去。
眼淚又掉下來,無聲的被枕巾吸收。
就這樣睡睡醒醒,她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急促的敲門聲把她吵醒。
「誰?」她的聲音簡直發不出來。
真不想起來開門。可是門外的人似乎不打算放棄,有種不開門就一直敲下去的感覺。
難道是房東太太?可是這個月她有交房租ㄚ!
「來了。」身子一動就酸痛不已,可她還是得強撐著起身去開門。
「怎麼……會是你?」她的嘴張得很大。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燒壞了腦子,否則……否則怎麼會產生幻象……
「妳還好吧?」杜丞諺緊皺眉頭,抓起她的肩膀。
她的臉紅通通的,眼神渙散,身子好像就要癱軟在地上。不,她一點都不好。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發著燒的腦子叫囂著疼痛,可是現在對她最重要的問題她一定要問。
他應該在公司處理那些上億元的生意,見那些重要的客戶,可是他竟然在這里。為什麼?
「小笨蛋!閉上嘴。妳的聲音難听死了。」他透過手掌就可以感受到她的體溫。「可惡!妳怎麼燒成這樣!走,我帶妳去看醫生。」
他的焦急、他的低咒、他的關心,都不是假的,都一一在她面前發生。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能呆呆的任由他抓起她的外套,把她裹得死緊。
「先去醫院再說。」
沒過幾分鐘,盧敏萱發現自己躺在一家私人醫院的病床上,好像是他動用了某種關系才住進的特等病房。
不過,一個小小靶冒住這種病房未免也太……
醫生正在幫她診療,而她的目光忍不住看著自己所在的病房——
一個會客客廳,一個超大的病房,還有超豪華的衛浴,比她租的公寓套房起碼大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