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嘛！」
陳嫂抿著嘴，笑看著兩人不自覺流露出的親密。
少爺是那種從小就早熟聰明的孩子，難免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可是唯有跟小帆小姐在一起的時候，展現了少見的耐心和溫柔。
小帆小姐還真的很幸福呢！
「牧杰。」
一個有威嚴的聲音闖入。
餐廳里的三人全都轉過頭去看聲音的來源。
「羅伯伯、羅媽媽早！」映帆匆匆忙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沒辦法，這兩個總是嚴肅、板著臉的大人，是那種會讓人忍不住肅立起敬的典型。而且今天早上看兩人的臉色，似乎比平常又更不好了一些……
相對于映帆的緊張，羅牧杰倒是好整以暇的彎起嘴角。「爸、媽。你們今天怎麼那麼早？」
「能不早嗎？不早點的話連見你一面都很困難，你倒是比我這個醫院院長還來得忙。」
「有事嗎？」
「當然有事！你媽跟我要跟你好好談談。」
「現在恐怕不行，我們吃完早餐就得趕去學校了。」聳聳肩，羅牧杰給了自己的父親一個軟釘子。
顯然那正是中年男子的痛處，只見他黑著臉怒吼︰「上什麼學！那種科系不要念了！」
「是啊。」羅牧杰的母親捏緊了拳頭，傷心又痛心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獸醫系！？天啊！到現在我還沒有辦法置信。你是我們家族里最會念書的孩子，那麼好的成績申請一流的醫學院都沒有問題，為什麼你竟然會選獸醫系！？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們有多丟臉？你讓你爸跟我在醫界這麼多親朋好友面前，成為笑柄了。」
母親氣得渾身顫抖的樣子，非但沒有讓羅牧杰感到歉疚，他反而揚起嘴角，心里有一絲痛快。
倒是曲映帆听完那一串怒罵之後，暗暗咬緊了牙……
「你還嬉皮笑臉！」羅父簡直快氣瘋了。「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要氣你媽跟我的對不對？家里有那麼大的醫院等你繼承，加上你又不是沒有能力念醫學院，為什麼要選那個……那個什麼獸醫系！？」彷佛說出那三個字都污蔑了他羅大醫生似的。
筆意的？羅牧杰心里暗笑，他當然是故意的。
扁是看這兩個人暴跳如雷的樣子，就值回票價了。
幾個月前，大考結束，他們還破天荒的從緊湊的行程里，抽出一個晚上來慶祝他考的好成績。
放榜後，整個家族照例舉辦一場餐會，慶祝羅家再度誕生一個醫生。這次的餐會辦得又比往常盛大，因為大家都知道牧杰將是未來醫院的繼承人……
在眾人的期待之下，羅牧杰風度翩翩的站起來，高大、挺拔、俊秀，他是所有人的驕傲。「我選──×大。」
「當然當然。呵呵……以後你就是爺爺、爸爸、媽媽、姑姑的學弟了。」
羅牧杰的父親難得的大笑，當場的×大幫也都揚起驕傲的微笑。
「嗯。」羅牧杰臉上的微笑加大了，鏡片後面黑亮幽深的細長鳳眼里精光一閃。「不過……恐怕學院不太一樣就是了。」
「什麼意思？」羅父的笑容凝住。
「我是選了×大，不過是農學院，獸醫系。」
那之後的混亂讓羅牧杰現在想起來，都不由得笑到肚子痛。
太爽快了！真的太爽快了！
從小到大的乖巧、听話、懂事、聰明，都是為了見到父母目瞪口呆的那個表情所布下的線。
在那優等生的外表之下，他其實是個最叛逆的小孩。
他有自己的想法，對未來有自己的藍圖。絕對不可能乖乖的按照父母的規畫，一味重復他們的人生歷程。那太無聊了，也太沒有挑戰。
「爸媽，我們真的得走了。」
牽起映帆的手，羅牧杰理都不理那兩個歇斯底里的中年人，就要越過他們出門去。
「你給我站住！學校不要去了！我跟你媽今天會給你辦休學，我們已經幫你申請到美國的醫學院，不能再任憑你亂搞了，這樣你一輩子都會毀掉！」
「我不會去什麼美國，學校我也會繼續上。」羅牧杰皺眉。父親的言語似乎已經太過分了。
「不容許你不去！」
「我已經成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
「自己決定！？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放任你這麼胡搞下去還得了！？我就是用綁的也要把你綁去！你媽已經決定暫停醫院的工作，到那里去陪你上課，一直到你念完醫學院為止。」
「這太荒謬了。」羅牧杰沉下臉。
「荒謬？你草率決定自己的人生才是荒謬！身為父親，我不能讓你亂來！」
「牧杰哥哥沒有亂來！」一個稚女敕卻憤怒的聲音，闖入了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曲映帆捏緊了拳頭，站在羅牧杰的身前，仰起臉對著羅牧杰的父親怒吼。
「牧杰哥哥才不是亂來，也不是草率決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妳、妳說什麼……」
這個情況超乎羅家夫婦的意料之外，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小女孩發飆，不由得愣住了。
抬頭挺胸，女孩義正嚴辭的教訓起那對嚴肅的中年夫婦。「為什麼你們大人老是要我們照你們的吩咐去做事？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那是不是我們要的？你們根本不懂牧杰哥哥，一天到晚都不在家，只知道忙醫院的事情，回來以後也只會問牧杰哥哥考試考得怎麼樣。你們在乎的只是牧杰哥哥能不能繼承你們的臭醫院！
你們知道牧杰哥哥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嗎？你們知道牧杰哥哥不只對動物有興趣，而且還很了解牠們嗎？獸醫就不算醫生嗎？獸醫難道不也是救治生命的一個工作嗎？念獸醫有什麼不好？你說ㄚ！你說說看啊！」
被一連串不用換氣的質問，搞得頭都發暈了，羅氏夫婦張開大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是身為院長的羅父先回過神來，「這、這是我們的家務事，由不得妳這小丫頭來插嘴。」
「我就是看不過去啊！你們兩個很過分耶！」
看他的小斌賓犬還打算繼續她的長篇大論，羅牧杰忍住笑，連忙抓住她。
「好了，我們遲到了。」
溫柔但堅定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羅牧杰看也不看父母一眼，帶著怒得漲紅著一張粉臉的曲映帆往屋外走。
「等等！站住！牧杰，你給我回來。我們還沒有談完。」
羅牧杰對身後的咆哮不理會。
「你走出這扇門，以後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羅牧杰打開門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低頭看著身邊的女孩咬著牙，比他還激動忿忿的可愛模樣。他的嘴角勾起一個微笑，轉頭，看自己的父母。
「再見，爸、媽。」
必上門，也關上門後父親的怒吼跟母親的痛哭聲……
一直走到機車旁，羅牧杰臉上的笑意始終沒有退去。
「牧杰哥哥你在笑什麼？」終于注意到他的「不正常」，曲映帆蹙緊眉頭問。
「沒有。我只是在想妳剛剛對我爸吼叫的樣子……呵呵……很可愛。」像極了一只急于護衛主人的小忠狗。個頭小小的、根本沒有對抗敵人的力量，卻叫得很大聲，那拚命的模樣有趣極了。
「什麼嘛！你不覺得他很過分嗎？居然為了這種事要跟你斷絕父子關系！？牧杰哥哥你一點都不生氣、不難過嗎？」
「我不生氣。」他仍然笑著。「也不難過，我更不怕跟家里鬧翻。因為我知道不管怎樣，妳會站在我這邊對不對？」
「嗯！」用力的點頭，曲映帆認真的看著羅牧杰。「沒關系，以後我養你，我的零用錢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