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小靜家的話太不方便了,我可以借住在你家嗎?上次你到台北,也是住我家,那麼我這個要求不會太過分吧?」
「等一下,妳的意思是──」
楚萱搖搖頭,用一種「怎麼我講了那麼多次你還不懂」的表情看著他。
「我要留下來,住在這里。我喜歡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唉,她就好心的再說一次給他听吧。
「什麼?可是、可是……」
縴縴玉指擺放在他的唇中間,讓他霎時如遭電擊般閉上了嘴。
楚萱莞爾一笑。「不要張開嘴,那看起來很笨。好了,走吧!帶我去小靜家拿完行李,我們就回家。」
謗本沒有給人拒絕的機會嘛……
不敢相信這是五天前才發生的事。石峻暗暗的感嘆。
才兩天,他的生活就已經徹徹底底的遭到前所未有的改變……
此刻,石家那個可以容納二、三十人的大飯廳里,照例坐滿了來上工的工人。
農場的工作很早就開始,提供三餐是石家農場有人情味的地方,為了應付這些人口,石峻請了個廚房阿桑,每天煮飯兼洗碗。
看老板頻頻嘆氣,一碗稀飯平常希哩呼嚕幾秒鐘就解決的,卻拖拖拉拉的剩下小半碗還不吃完,廚房阿桑受不了了。
「老板,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石峻回過神來。「噢,沒有。我馬上吃完。」
他正要吃的時候,背後傳來打噴嚏的聲音。
不用說,他知道是誰……
「哈……哈啾!」
無奈的回頭,他看到楚萱走下樓來。
「你怎麼沒有等我?我起來就看不到你。我不是明明有叫你叫我起床的嗎?明知道我早上很難爬起來……哈……哈啾!」
沒意識到這段話听起來有多曖昧,楚萱只覺得早上六點起來這件事情,讓她痛苦得快要死掉,她難過得直擦鼻涕。
吵鬧的飯廳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石峻尷尬萬分,可是看到她那個樣子,又忍不住放軟了聲調。「妳怎麼不多穿件外套?」
楚萱不說話,直瞪著他。
他嘆口氣,抓起自己椅背上的外套給她。
她不客氣的穿上了,長長的袖子和衣襬,讓她的身體看起來分外嬌小。
「妳其實可以不用那麼早起。」他解釋了為什麼不叫她的原因。
「如果我不早點起來的話,就根本踫不到你了。」這可是她這兩天來的經驗之談。
石峻沒有話說,因為他確實有意躲開她。
她在他身邊坐下來,他把阿桑剛剛為他盛好的稀飯給她,那比較不燙口。
「謝謝……」她喃喃道,似乎還很想睡的揉了揉眼楮,然後像只小貓似的,輕輕用筷子夾起兩三顆飯粒,吹涼了以後才放進嘴里咀嚼。因為她很怕燙。
她吃稀飯的優雅姿態,讓一群工人都看傻了眼。
那畫面在這個小鎮上來說,簡直是前所未見,所以雖然這幾天眾人已經看過幾遍,還是不能習慣。
看到大伙全都盯著她,特別是幾個平常特別愛開黃腔的大漢,石峻心頭生起一股莫名的不悅。
「大伙快吃!要上工了!」
老板這麼一喝,自然沒有人敢耽誤,一下子因為楚萱所停頓下來的筷子,又都快速的動了起來。
石峻吃完,楚萱也好不容易吃完那一小碗稀飯。
他站起來,她也站起來。他走,她也跟著他走。
「今天去哪里啊?我可以幫什麼忙?」
石峻煩躁的抓了抓頭,回頭看她。
長長的頭發披在肩上,蓋在他的男性外套下面的,是一整套的名牌運動服,她的腳上……謝天謝地不是高跟鞋,但仍是一雙名牌的運動休閑鞋。就算他對名牌再不熟悉,也看過這個牌子。
決定搬到這里住後,她第二天就叫助理快遞了一大箱的衣服給她。那讓石峻嚇得不輕,因為那表示她是抱著「長期抗戰」的決心。
她的眼楮炯炯發亮,吃完早餐,她似乎整個人都清醒了。
看著她原本白得透明的肌膚,因為這幾天的勞動而變黑了,他忍不住說︰「妳別去了吧!」他實在舍不得看她繼續這麼勉強自己下去。
「不行!我要。」她頑固的個性是沒有辦法被說服的。「我要跟著你,這樣才能了解你的生活,跟你有共通的話題。」
唉……「可是妳的工作怎麼辦?」
「沒關系,外商公司什麼都不好,就是假多。」
唉、唉……「也不能突然就請假吧?而且這麼多天。」
「老板有意見的話就資遣我啊!我還可以拿一筆資遣費。」
唉、唉、唉……「妳……為什麼要這樣?」
「就跟你說過啦!我喜歡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她都用這麼多行動證明了,他怎麼就是不相信呢?!
石峻搖搖頭,覺得自己好像在跟外星人溝通一樣,說得再多也沒用。
「你今天要去哪里?」
「妳不要跟我去,很危險。」他說什麼都不帶她去了。
前天他帶她去農場堡作,只是最簡單的拔草,她就弄得一雙玉手全是小傷口,讓他又心疼又心急。
昨天幫忙裝箱的時候,又不小心給箱子砸中腳趾,月兌下鞋襪才發現原本白皙無瑕、涂著完美蔻丹的腳趾,腫成紅黑色了。
應該很痛,可是她卻咬著牙說沒什麼。
石峻真的不了解她。不知道為什麼外表嬌柔的她,體內會有這麼頑強的意志力?她為什麼就是認定了要他?
我喜歡你。這句話她說了好多次,但石峻就是沒辦法相信。
自己只是個粗漢,她卻一心一意的對他。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兩個不同背景、生活環境、價值觀的人在一起,終究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但無論說了多少次她都不听。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她理直氣壯,說得他不知道怎麼反駁。
罷了。就隨她吧!餅不了多久,她就會撐不下去了。
「妳今天別出去,腳還痛著呢!要不妳就在廚房幫忙吧!」
楚萱眼楮一亮。「好啊!我跟阿桑學幾道菜,晚上煮給你吃!」
想到她台北的家里空蕩蕩的廚房……他沒有她這麼樂觀,可是他沒有說出來。
「好,那我走了。」
「等一下!」
「什麼--呃--」
嘴唇被啾了一下,石峻黝黑的臉漲成紅色。
哇……哇……四周傳來驚嘆聲。知道被看見了,他簡直恨不得有地洞可以鑽。
但始作俑者完全沒有一絲尷尬或扭捏,反而燦爛的笑著看他。
「好了,早安吻結束,你可以走了。」
廚房阿桑實在不習慣工作的時候,有個「障礙物」一直打擾她。
台語又不輪轉,講很多話都听不懂,而且說實在的,她也看不起一個女孩子那麼大了,連一點簡單的家務都不會。
是她說要幫忙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最簡單的工作給她,讓她洗米,但她居然把洗碗精給倒下去……
「夭壽喔!」搶過那瓶差點擠到水里的洗碗精,阿桑臉上驚魂甫定,心肝還丕波喘。
「沒塞按奈啦!妳沒煮過飯喔?」
楚萱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啦!阿桑。我真的沒洗過米。」
如果楚萱有什麼「專長」的話,那麼就是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和甜得可以比得上蜜的嘴。「阿桑,拜托妳教教我啦。」
「現在的查某嬰仔越來越不象話!想我們以前十歲就要煮一大家子的飯……」
不過雖然念歸念,她還是搶過楚萱手上的鍋子,一邊洗一邊教她要注意的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