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石峻決定接受她的解釋,不要戳破她。
簡簡單單的一聲喔,卻讓楚萱的臉由白轉紅。
她尷尬得要命,真想挖個洞跳進去算了。自己又再一次的在這個男人面前,表現得像個白痴。昨天晚上也就罷了,那是面對暴力的威脅,可是剛剛那個……
噢!可惡!為什麼她會遇到這麼多衰事?為什麼這男人老在她最狼狽的時候看到她?從來沒有人看過她那麼沒用的樣子,卻讓這男人都看光了。
問題一定不在她,那、那就是他的原因!是了,她今天情緒特別脆弱,回來的時候又餓又累,身體又不舒服,打開門又沒有看到人,剛洗完澡就發現自己跟一只她最害怕的動物,關在一個密閉的浴室里……那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說到底--都怪他!楚萱惱羞成怒起來,可是她自己一點都沒發覺。
「你、你怎麼那麼晚才回來?」她仰起臉,噘起嘴,瞪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
都是他!如果他在的話就好了,如果他在的話……
石峻咦的一聲,慌了手腳。一來因為沒想到會遭受到這樣的指控,二來是因為,從沒有想過女人翻臉的速度,會比翻書還來得快。
「對、對不起。」下意識的,他道了歉。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換衣服。」楚萱又恢復女王般的從容鎮定。
當然,因為現在她已經不是一個人。有他在,她的心安了,覺得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石峻幾乎就要听命離去,但轉身的那一刻,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又轉了回來。
「不對,我是來還妳鑰匙的。」
楚萱猛抬頭。「什麼意思?」
石峻將鑰匙放在楚萱床上。「我的房子現在已經復水復電了,所以我想不要再打擾妳了。謝謝妳昨天晚上好心的收留我。」
楚萱什麼也沒說,她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她又是一個人了……眼底逐漸有水氣聚積,晶亮的水光在她大大的眼中轉了轉,卻沒有滑落下來。
石峻無法分析是什麼讓他的心狠狠的一撞,是她眼里強烈的失望?彷佛被遺棄的小動物一般的孤單?還是她在下一秒鐘,勉強撐起的無所謂表情?
「是嗎?你要走了?好啊!你走吧!」
她這麼說的話,他當然也沒有留下的理由。雖然這女人,實在令人有一種無法安心丟下的感覺……
「那……嗯……那我走了。」
石峻不安的轉身,還沒跨出一步,就感覺到一股拉力。轉頭,他看見一只小手緊緊拉著他的衣襬。
他訝異的挑起眉,對上她似乎也很訝異的眼神。
「咦?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會……」楚萱像被燙到一般,放開手。
不要走、不要拋下我、不要留我一個人、不要……從她的身上散發出的這種無聲訊息太強烈了,石峻實在沒有辦法就這麼離開。
從來沒有一個人,給他這麼復雜的情緒……他胸口有種微微的酸、微微的甜、微微的痛……
他呆呆的站著,有種強烈的沖動,想要抱住眼前這個逞強的女人。那沖動如此強烈,他的手指甚至微微酸麻了起來……
是楚萱打破了這個僵局。
「咳,復水復電了就能住人了嗎?你買家具了嗎?」
石峻緩慢的搖了搖頭。
楚萱像是被他的答案所鼓舞,她恢復強勢。
「那也沒地方睡啊!現在是冬天耶!睡在地上的話一定會感冒的,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常識?!」
石峻沒告訴她,他身體壯得已經十幾年不曾感冒過了,而且農場忙起來的時候,席地而眠是常有的事。
「不行,不行,我不能讓你這樣,你忘了你還要當我朋友的伴郎嗎?怎麼能夠感冒?所以你得住下來。」
他感到自己也不想拒絕,他也不清楚原因,也許是因為……不舍吧?
「好、好吧!我就再叨擾一晚。」
她臉上流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石峻的心情也跟著輕松了起來。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安下心來的楚萱,老實不客氣的把他趕出臥室。
石峻現在已經知道了,女人是會隨時變臉的,所以他只是苦笑。
「好。ㄜ……外面的電視還有燈,妳都忘了關了,妳還要用嗎?不用的話我就順便關上了。」
「不用了,我想睡了。」
「噢。」
似乎想到什麼,他本來已經要走出房門,卻又回頭。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他覺得怪怪的,天生節儉的他,實在沒有辦法理解。
「什麼問題?」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全部的燈都打開了,電視也打開,妳剛剛是在洗澡是不是?既然沒有用,這樣不是很浪費電嗎?」
「那哪會浪費什麼錢?」她嗤道。過了片刻,她才低聲嘟著嘴說︰「我討厭屋子里黑黑的……也不喜歡一點聲音都沒有……」
石峻好像有些了解了。
她其實--是個怕寂寞的人……
也許是因為家里有人的安心感,楚萱在那之後就睡得很熟。
第二天,她因為頭痛醒來。
不只喉嚨干澀不已,全身還發冷,她把自己縮進被窩里。
發燒了。她用手踫觸自己的額頭,得到這個結論。難怪這麼難受……
屋子里很安靜,能听到的只是自己偶爾的咳嗽聲。楚萱看看時鐘,已經九點多了,他八成出去了,那麼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搖搖晃晃的起身,把厚重的棉被披在身上,走到廚房去倒了一杯水,吞咽的動作讓喉嚨更痛了。她丟下水杯,肚子傳來咕咕空轉的聲音。
好餓……自昨天中午以後,除了幾片維他命C以外,她就沒有進過食了。
要出去買東西吃太麻煩,而且她懷疑以自己這樣的身體狀況,不知道走不走得出去。
楚萱搖搖晃晃的又走回房間,覺得地板都扭曲了。好不容易在她昏倒之前,她走到沙發坐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做--打電話到公司交代。
「楚萱辦公室您好。」
想要開口叫Angela的楚萱,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
「喂?」
「是……是我……」她艱難的開口,幾乎發不出聲音。
「Boss?楚萱?是妳嗎?」
「是。咳咳……是我……」
「妳怎麼了?」
「感冒……我今天不進公司了……咳咳……我桌上的進度表……記得幫我交給各部門……還有……把重要的文件傳給我……我在家里看……」
「知道了,公司的事情妳不要擔心。妳還好吧?听起來很嚴重耶!我昨天就跟妳說了要去看醫生--」
Angela的聲音被楚萱一連串的咳嗽聲所打斷。
「天吶!妳快去休息吧!要不要我去看妳?」
「不……不用了……妳也不在,那公司的事情怎麼辦?」
「……那妳好好照顧自己。」
「嗯……」
講完電話,楚萱好像整個人都虛月兌了。沒有力氣爬回床上,她就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昏過去,總之她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過來,她是被一連串的電鈴聲驚醒。她睜開眼楮,有片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花了三四秒鐘,才領悟到那吵得人頭痛欲裂的聲音是門鈴。
她從沙發上艱困的爬起來,一邊咒罵著。
不是有給他鑰匙嗎?為什麼不自己開門進來就好了?
打開門,門外不是她想象中的男人,而是幾乎佔據她整個視線的巨大花束,和刺鼻的濃烈花香。
「楚小姐嗎?我們是XX花藝禮品公司。這是送給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