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了,李嫂……」望著沉沉睡去的李嫂,思佳喃喃的說︰「只是一點安眠藥,不會造成太多傷害。」
她沒有時間浪費,開始月兌去身上的白紗禮服,換上隨身袋里的襯衫、長褲。扯掉頭紗,把化妝師花了一個多小時吹整好的波浪卷發塞進棒球帽里。
她想過了,婚禮前她根本沒有機會離開家一步,婚禮這天是她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趁著言曜宇在外面招待客人,保全人員也都把注意力放在維護婚禮賓客安全的時候……
最後再看一眼躺在沙發上的李嫂。因為她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是有點不安跟罪惡感……
她低頭一咬牙,然後不再猶豫地背起包包轉身開門。外面剛好有一群外燴的工作人員經過,她的身影隱人人群中,慢慢消失……
婚禮現場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去,都會听到聲音。
緊繃尷尬的氣氛中,穿著華服的賓客面面相覷,縱有滿月復的疑問,可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沒有人敢開口說什麼。
牧師不安的一會兒翻翻聖經,一會兒整理整理衣袍,就是不敢看幾步距離前的新郎。
幾十分鐘前,還笑容滿面、容光煥發的盛百成,如今蒼白著臉,涔涔的冷汗不斷從額際滑落……
一襲白色燕尾服,俊臉罩上一層厚厚寒霜的言曜宇,額上青筋浮現,從他銳利的眼中迸發出來的寒光,是任何人都不敢逼視的。
沉默、死寂,無限蔓延……
匆忙的腳步聲劃破寂靜,氣喘吁吁跑過來的足負責保安的人員。
言曜宇挑眉。那名安侖人員畏縮了一下,困難的吞了口口水,「對不起,言先生,找不到小姐……」
現場響起眾人的抽氣聲,然後是壓低的、嗡嗡的討論聲……
可以想見的,這件事情將成為明日最大的八卦新聞。
轟轟烈烈舉辦的豪門婚禮,卻發生了落跑新娘的事件。本來對財團獨生女的婚姻就很感興趣了,現在新娘卻逃婚了,更是加深了這件事的戲劇性。
無畏駭人的沉悶氣氛,一個八卦雜志的新進記者,不知道該說她積極或者是白目,沖上前去。
「言先生,請問新娘為什麼不見了?是逃婚,還是被綁架?請問您現在心情怎麼樣?」
所謂輸人不輸陣,既然有一個人率先開口問了,其它記者也不能眼睜睜看別人搶得先機。一下子全涌上去,包圍了言曜宇。
「言先生,請您發表一下看法!」
「是不是盛小姐其實另外有喜歡的人?」
「盛小姐為什麼要逃婚?您知道嗎?」
一連串的問題瞬間將言曜宇淹沒,他一句話也不答,握緊了拳……
「滾!」低沉的嗓音雖然不大聲,卻帶著懾人的威脅,記者們愣住了。
在媒體面前給人溫文儒雅、冷靜自制印象的書曜宇,從沒有在眾人面前動過怒,所有人都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狂狷氣勢弄得不知所措。
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條路,在眾人無聲的注視中,他挺直的身形消失在紅地毯的另一端。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彷佛可以從那僵直的背脊感受到憤怒的火焰,盛百成顫抖著。
這一刻,他腦中想到的不是女兒的安危,而是他將遭受言曜宇如何的報復……
第六章
一年後--
「我回來了!」
在一陣清脆的風鈴聲後,思佳走進來,她臉上帶著笑容,午後的驕陽讓白女敕的臉上泌出細細的汗珠。
必外位于鬧區的小巷中,是一個安靜、小巧,卻讓人感覺舒服的小咖啡館。
坐在吧台後的酒保阿貴像加菲貓一樣的抬起慵懶的美目,不悅的瞪了她一眼,似乎譴責她打擾了他的小睡。
可是早就了解他的思佳完全不把他的埋怨當一舊事,反而笑嘻嘻的走近他。
「我去附近的辦公大樓發傳單,效果不錯喔!很多人都說來過我們店里,稱贊我們店的咖啡跟調酒很好喝。阿貴很棒喔!人家都稱贊你的手藝耶!」
阿貴怒目瞪她,只可惜因為他的長相太過俊美,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恐怖,反而看起來更加明艷動人。
「妳干嘛多事去發什麼傳單?還嫌不夠忙嗎?阿雪跟日本老公走掉了,老板娘也一天到晚不在。我都快要累死了!」
思佳挑挑眉,看著店里只有一、兩桌的客人,實在看不出來會有多忙。
「自從阿雪離開以後,店里營業額少了很多。我們已經把商業午餐的菜單簡化了,又拿掉外燴的部分,再不加強原來的營業項目,生意會掉很多耶!」
阿貴噘起嘴,「那有什麼關系……」
思佳聞言快要暈倒了,沒看過比他更沒有企圖心的男人。
不過這就是阿貴。可能是因為他有個對他好到天怒人怨的戀人,那個戀人已經不只一次說要照顧他,叫他在家就好,不要出來工作。
可阿貴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反骨,堅持不當別人的附屬物、沒用的米蟲,他要自己養活自己。
就這點來說,他還不至于無可救藥,可是他三天兩頭不是遲到就是早退,要不就是貧血暈倒,嚴格算起來,扣的薪水恐怕比賺的還多。幸好老板娘人很好,對阿貴很照顧。
說起老板娘秋晨,她真的對每個人都很好。
一年前,她從美國來到這個陌生的小島,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多不會,什麼人都不認識,身上的錢就快用光了。就在這個時候,她無意問經過這家小店,看見了那個征人的紅紙條,上面供應食宿的條件吸引了她。
她不是唯一被錄取的人。那時還有另一個跟她一樣,懷著不欲人知的秘密的女孩--古初雪也加入了關外。
一年來,她們一起工作、一起住在老板娘提供的,她結婚前住的公寓里。
老板娘是個讓人很舒服的成熟美人,她從來不會窺探她們的過去。
那正是她們所需要的,一個安靜而沒有人注意的角落,讓她們可以療傷、可以躲藏、可以重新儲存站起來的力量……
她喜歡這個小島,跟美國有很大的距離,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喜歡這個咖啡館,人們都很善良,不會在乎她從哪里來的。
她以為日子會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沒想到一個多月前,初雪的男人找上門來,擄走她。
不夸張,真的是被擄走的。那個強勢、不可一世、令人恐懼的男人,令她想起了那個不想記起的男人。
搖搖頭,甩開腦海里那個會刺痛她心髒的影像。
至少阿雪得到幸福了,從上次接到她的來信里可以看出來,那小女人正沉浸在被愛的甜美當中。
她真的為初雪感到高興。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誰都有幸能夠遇到一個妳愛他,他也能夠愛妳的人。
不過很難說,像老板娘秋晨、像阿貴、像初雪,似乎這咖啡屋的人都找到幸福了,只有她……
她在想什麼啊?!她才不需要男人,她再也不冀望愛情了。她有一個穩定的工作,對她很好的老板、同事,她想不出任何理由令她還要去期盼那些她得不到的東西。
「好了,該工作了!今天也要全力以赴!」
思佳精神奕奕的喊聲讓阿貴嚇得抖了一下,抬起不悅的俊眸掃了她一眼。「要全力以赴妳自己去,可別拖我下水。」
「是、是,我知道。」
思佳抱著剩下的傳單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晚上的食材。
少了個在耳邊精神喊話的家伙,阿貴又能安安靜靜的做回他的瞌睡蟲,沉重的頭靠在吧台上,很不優雅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