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一聲,身子被猛力地扯住。
她回頭,一頭巨獸的面孔對住她……
昱峰!那雙眸子充滿怨恨、仇怒,似要將她撕成碎片。
不一會兒又變成父親——輕蔑、不屑的嗤笑她的無助……
「不!」她尖厲地喊叫。
筱亢猛然坐起身,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陌生的地方。
她茫茫然地環視著這座裝飾高雅的臥房,因惡夢而顫抖的身子終于漸漸平穩下來。
「你醒了?太好了!」一個輕快的男聲響起。
隨著開門的聲音,筱亢一轉頭望向來人。
她的眸子驚恐地大睜!
是峰!
「怎麼了?看到我像看到鬼似地,我有那麼丑嗎?」他夸張的表情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筱亢克制不住心頭的驚駭。
他是昱峰,但又不太像。
她審視他那和昱峰一模一樣的臉孔,然後她的視線掃過他一頭狂野的黑色卷發,貼身而舒適的休閑裝,然後她注意到他的額際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稍稍破壞了他完美俊逸的五官。
這個男人不是她的丈夫!
他們兩人的容貌相似得驚人,但他們所散發的氣質卻迎然不同,昱峰總是嚴肅、冷靜,這名男子卻是年輕、慵懶、瀟灑落拓的。
「你是沈昱文!」筱亢發出質問。
昱文驚訝地揚起眉。「你怎麼知道?」
筱亢扯出一個苦笑。「我是周筱亢,我嫁給了你哥哥。」
他笑了,白牙在黝黑的肌膚上更為耀眼。
「為什麼這听起來像在抱怨?
筱亢別開眼,她瘋了嗎?竟然在他弟弟面前泄露她的情緒。」
「峰這家伙竟然讓你一個人在街上閑晃,怎麼了?小倆口吵架了?」他神態慵懶地笑著,似乎覺得很有趣。
「我們不是吵架,我和他之間已經結束了。」她僵硬地道,倨傲地回視他。仿佛在挑戰他是否有膽量指責她。
然而他沒有,反而覺得更好笑了。
「太好了,這表示我有機會了!
他的視線大膽地打量著她的全身,眸中閃動著絕對的性感魔力。
筱亢不由自主地羞紅了臉。
「你就像你大哥一樣完全沒有羞恥心!」她斥道。
沈昱文無辜地聳聳肩。
「我哥給你的印象太差了,這對我不公平,至少你該給我一個公平的機會,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認真的表情像在說TurstMe,youcanmakeit。讓筱亢覺得啼笑皆非,奇怪的是,她發現自己竟沒辦法對他板起臉來。
「我要走了。」筱亢拉開身上的薄被。
沈昱文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手。
「別走!你要去哪啊?」
筱亢僵了下。
「我不知道。」她無奈地誠實回道。
「何不待在我這兒?我今天才剛回國,連峰都還不知道。放心吧,如果你想躲避我老哥,我這兒絕對是最安全的。」
她懷疑地看著他過于明亮的黑眸。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相信沈家的人,謝了,不過,還是算了。」筱亢搖搖頭。
「別這樣嘛,我保證,絕對不會向峰泄密,真的!」他十足認真的表情令筱亢忍不住停下腳步。
隨即他面色一變,向她頑皮地眨眨眼。
「不過別要我保證不踫你,我恐怕很難控制自己。
筱亢忍不住噗麻一笑。
這真是瘋狂,但他竟神奇地帶走了她陰郁的心情,她已經好久不曾那麼開心地笑過了。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沈昱文狂妄地為她下了定論。「我去弄些吃的給你,你該好好補一補身子了,瞧你瘦弱的模樣,真不知道峰是怎麼欺侮你的。」他忿忿地說著,大步地走了出去。
筱亢注視著他的背影,好久都不能移動。
良久,一個夢幻般的傻笑在她唇畔浮起。
她覺得被寵溺、被疼愛、被保護,而這些竟是這個近似無賴的男人帶給她的。
「謝謝你……」她輕聲地對著緊閉的房門低喃。
筱亢醒來時有瞬間仍面無表情地瞪視著天花板。
這是哪里?
片刻後,她想起來了,這是昱文的家。
回憶像潮水般向她涌來,她僵硬地躺在那兒,任深深的悲哀在她四肢百骸中擴散開來。
斗大的淚珠自她睜大的黑眸中無聲地滑落枕巾,她沒有伸手去擦拭,甚至沒有感覺,任它們狂肆地奔流……
她不知道一個人在黑暗中待了多久,時間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有意義……
房門被粗魯地打開,筱亢仍舊木然而僵硬地躺著,絲毫沒有感覺有人闖人。
「早安!」沈昱文臉上堆滿笑容,將手中的早餐盤放在桌上,大步走過房間,拉開那片落地窗簾。
一室的陽光遍灑在筱亢身上,她困難地眨眨眼,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光明。
「走開!我不想吃早餐,也不想起床!」她怒視著一臉笑嘻嘻的沈昱文。
「嗨,怎麼了?你哭了?」他毫不避諱地一坐在筱亢的床上。
筱亢躲開他拭淚的手,狼狽地轉過頭一去。
「別管我!」她悶哼,覺得尷尬極了。
「我知道了,你在想我老哥對吧?」昱文洋洋得意地下了結論。
「想他。我恨他,那個變態;我才不會浪費時間去想他呢。」筱亢怒瞪著他一臉的自以為是。
「嘖,嘖,火氣那麼大,我老哥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氣成這樣?」他顯然覺得很有趣。
「他口口聲聲說愛我,結果我父親有難,竟然還袖手旁觀——一」
「所以你就偷了他的印章,和你的父親串通好把昱峰拉下總裁的位子,順便還給他安了個侵佔公款的罪名?」他挑起眉。
「你怎麼知——」筱亢訝異地睜大眼,隨即憤怒地回視他。「你和他見過面了?你告訴他我在這兒了?你這個背信忘義的小人,我早該知道沈家的人都不能相信——」
「唉,別緊張嘛,我只是稍微打听了一下消息,根本沒提到你在我這兒!」
筱亢瞪著他,她實在搞不清楚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到底何時說的是真話,何時說的是假話。
不過現在沒有差別了,不是嗎?她忿忿地轉過頭,不再看他。
「你知道沈氏對我老哥有多重要嗎?我們兄弟倆自小在沈家就看盡周淑妹的臉色,昱峰從小到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入主沈氏,不再受制于人,為什麼你要背叛他呢,」他輕柔地說,語氣中沒有指責,只有淡淡的無奈。
「我並不知道爸爸要我拿的印章是用來對付是峰的。」筱亢心痛地低吼。「如果我知道,我絕不會……」
她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
但她很快地抹去眼淚,譏誚地斜眯著昱文。
「為他擔心根本是多余的,他夠狠、夠行,不但沒被打倒還反將了我爸爸一軍,現在搞得他一無所有,他想必很得意吧?」她冷哼了聲,驕傲地不肯顯示內心的哀傷。
他注視她良久,那雙深透的黑眸仿佛能直視她內心的脆弱。
「難為你了吧?」他輕柔低哺,伸出大手輕觸她的面頰。「夾在我哥和你爸爸中間……」
他的話如雷電般擊垮了她最堅強的保護網,筱亢僵著身子一動也不動,兩行淚水緩緩地滑下她蒼白的雙頰……
沈昱文別開臉,不讓她看見自己的憐惜與不忍。
「那麼你爸爸一定很感謝你為他所做的吧?」他輕笑著低語,試圖化解那股濃烈的沉重氣氛。
靶謝?筱亢尖銳地提高聲調,她譏諷地大笑,笑中毫無一絲喜悅。
「他恨死我了,他還告訴我他之所以會有這個下場,全是我害的。而且我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勢將我送給了昱峰,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幸福,他只是在利用我!」筱亢一古腦兒將心中的痛苦發泄出來。